痕！

    晚澈身子一晃，忍不住蹙了下眉，她現在多半已有元嬰后期的修為了，還感覺這么痛，那不斷流著心頭血的阿漓，又該有多痛？！

    望著趴在法陣中央，正傷痛望著她的男子，晚澈深吸了一口氣，又抬腳向前跨了一步。每走一步，都仿佛在被凌遲，血順著攥緊的手掌滴落，和青漓的血混在一起，閃過一道幾不可察的金芒。

    等最終走到青漓面前，晚澈再也支撐不住，癱軟著跪倒下來，朝他露出一個艱難的笑容：“阿漓……你看，我來了對不對？我說過，我永遠都不會放棄你的?！?/br>
    永遠，都不會放棄你的……

    青漓眼眶酸脹，忽然感覺丹田識海中有什么東西松動了一下，仿佛一株沉睡了千年的苗芽，終于破開冰凍的泥土，重見天日。

    來不及去細想那究竟是什么，他顫抖著指尖，勉力撫上她的臉：“師父……”

    “我在?！蓖沓何⑿χ兆∷鶝龅氖?，想給他傳輸靈氣，但卻被他一下子按?。骸皫煾?，弟子……想問你一個問題?！?/br>
    晚澈淺怔：“你說?！?/br>
    青漓凝視著她，視線掃過她額頭、眉眼、唇鼻……好像要把這張秀容鐫刻在魂魄上似的。

    良久，他才微張著蒼白的唇，問出心底里那個凄冷的問題：

    “師父，你當初在宴清都看中我，是不是因為……我長得像師祖？”

    話音落下，晚澈瞳孔驟縮，整個人僵在原地，心跳幾乎停止！

    阿漓他、他怎么會知道……？

    他是怎么知道的？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為什么……為什么他從來沒有提過……

    驚愕難堪的表情是最真實，也最沉重的答案，青漓眼中的星光一點一點黯淡下去，直到失去所有的生機，干涸得猶如一口空洞的枯井。

    “原來是真的啊……”他苦笑著喃喃，手指虛攏在唇邊，又咳出許多血來。

    晚澈驚慌失措：“阿漓我——其實我……”

    她想解釋，可是喉嚨里好像卡住了什么，讓她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又或許，本來就沒有什么借口。她的確是因為那個原因才“看上”他的，這一點，無可辯駁。

    猶豫許久，晚澈終是閉上眼，承認道：“是。如果沒有胎記，你和師父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我那時在樓上，第一眼就看到了你?！?/br>
    終于把隱藏許久的秘密吐露出來，晚澈驚訝地發現她竟然有種如釋重負之感。難道自己其實也一直被這件事困擾著嗎？

    是啊，雖然一開始是因為肖似師父，才把阿漓買回家，可是后來……后來他們不是……

    “多謝師父救命之恩?！鼻嗬旌鋈环律碜?，朝她磕了個頭。

    他越是恭謹，晚澈就越是慌張：“阿漓你不必如此！我、我其實從沒把你當成——”

    ——我從沒把你當成師父。如今，更沒把你當成弟子。

    剩下的話，在對上那雙宛如失明般蒙塵的眼睛時，忽然啞聲。

    電光石火之間，晚澈突然明白：阿漓他……難道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替身？以為她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師父？

    不！不是的??！

    是她錯了，她不該瞞著他，以至于一步步醞釀出特殊的感情而不自知，最后害得他落入萬劫不復之地。

    而她自己卻一直在逃避，逃避心底里早已變遷的堅持和感情。

    青漓輕輕拭去她頰邊的淚：“師父，我不怪你?！?/br>
    晚澈捂住嘴，拼命搖頭，他臉上明明寫滿了難以抑制的心碎和絕望，整個人像被掏空了一樣，枯萎，干澀，沙啞，卻還在柔聲安慰她，讓她不要自責。

    她忽然不敢想，他如今是身上更痛，還是心里更痛……

    天空中不知何時聚起了黑沉沉的陰云，一聲接一聲的雷鳴敲響，讓人無端緊張起來。

    晚澈忽然看到青漓對她動了動唇，說了什么。她沒聽清，急忙湊上去，然而就在那一剎那，他身上陡然沖出一道劍氣，將她猝不及防推開數丈遠！直接推離了九竅地玄陣！

    “阿漓??！”晚澈驚呼一聲，發現自己竟被那道磅礴強大的劍意制住了：“阿漓，你要干什么？！”

    青漓癡癡地望著她所在的方向，視野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模糊，只能看到一片柔美的女子虛影。

    苻清洛說封印了他的修為，可是剛才，他分明感覺到識海中那破土而出的東西，擁有著他從未見過的叱咤風云的力量。

    他想讓晚澈遠離，心念一動，那力量就順著他的意思把她送了出去。那如果他想死，是不是，也沒有人能阻止他了？

    他們想利用他的血來實現自己的私欲？癡，心，妄，想。

    遠處，晚澈手腳發抖，眼淚滂沱決堤。她想沖過去，把剛才沒說完的話、和那些從未道出的心意全部告訴他?？赡堑绖σ饫卫螇褐浦?，她只能遠遠地和青漓對視，直面那道眷戀而不舍的目光。

    這時，一聲龍吟般高亢雄渾的長嘯突然傳來！狂風四起，濃云奔騰，伴隨著天怒地沉，聲威陣陣，像在醞釀著什么不可思議的，引得眾人心驚不已。

    “是他的本體終于來了么！”歸春曉指著空中的云渦，露出驚愕又激動的表情。而苻清洛則敏銳地感覺到一絲不安，雙目直直盯著天空，面上滿是凝重。

    須臾，云端驟然亮起一道耀眼的金光！一柄威壓浩蕩的黑色巨劍以迅雷之勢破云而出，氣勢洶洶地朝著鎮邪碑兜頭斬下！

    “危險！快走??！”

    各種逃命急呼聲四下響起，魔修們迅速潰逃。歸春曉也終于變了臉色，想祭出法器把愛女拉進去保命已來不及——

    只聽一聲毀天滅地般的巨響！鎮邪碑被從頭到腳劈成碎渣，轟然倒塌！而底下九竅地玄陣更是被炸得四分五裂，轉瞬化為齏粉！

    “阿漓——?。。?！”

    晚澈杏眸圓睜，聲嘶力竭地尖叫哭喊！可身體卻被困在一方結界里動彈不得——那強大的劍意溫柔地保護她不被塵囂傷害，也圈禁了她不讓她沖出去送死。

    萬箭穿心般的撕裂感從丹田識海、經絡血脈里震蕩開來，晚澈捂著心口，痛苦而崩潰地跪倒，臉龐滴落的血與淚，把指間的粉戒都染成了猩紅……

    淚眼模糊的最后，是青漓望著她，唇角揚起一個清淺而釋然的笑容。

    ——隨即就被漫天落下的塵土砂石淹沒。

    他最后說的詞，是“永別”。

    作者有話要說：

    小鮮rou下線，老臘rou上線√

    第49章

    劍嘯長空， 猶如萬人同哭，久久不絕，劍勢威壓以玄武祭壇為圓心， 似洪水開閘火山噴發， 向四面八方滾滾蕩開！

    晚澈呆呆站在原地， 血流進眼睛里， 視野模糊，但能感受到迎面吹來的風， 帶著一縷青竹氣息，在她身邊徘徊數息后，消散無蹤。

    腳下大地裂開，如波浪一般起伏，飛沙走石天翻地覆般卷來， 晚澈心神劇痛，最終失去了意識。

    恍惚之間中， 她又夢回了從前，只是這夢，不再是重現少女時代，而是從遇見青漓之后開始的——

    她看到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