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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起太早怕吵醒他,要么是譚梓根本沒睡昨晚就布下了,舒筠心里下意識地偏向了后者。譚梓去城外做什么?要么是心血來潮要么是有人叫他,如果是譚梓自己做的決定的話,他完全可以留張字條寫得詳細些,而不用只匆忙地留下四個字,所以應該是有人叫他一起去了城外。不想把自己吵醒……譚梓應該清楚,在這種情況下,比起被吵醒的短短不適,還是舒筠第二天醒來看見譚梓不在帶來的慌張更嚴重些。所以譚梓之所以不愿意吵醒他可能是因為……如果自己醒了的話說不定會強行同行,而同行之后可能會發生些不好的事情。說不定已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了。舒筠穿衣服的動作加快,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壞的不靈,什么都沒發生。衣服穿好之后趁著天色還暗,舒筠從城里便直接御劍朝著城外而去。雖然太陽依舊沒出來,但是天色已經比之前亮了不少,舒筠想先御劍從空中大概看一看,如果這樣找不到譚梓,之后再到下面一點一點地排查,結果就在水邊開闊處遠遠望見了深色的人影。舒筠沒想到他到這里就是來面對譚梓的尸體的。朝陽初現,還帶著夜晚寒氣的陽光灑在譚梓垂頭坐著的身子上,竟然顯得有些溫暖。譚梓發絲散亂沾滿血污,身上的衣服布滿口子,露出的肌膚上是被血掩蓋住的傷口,他右手還握著刀,手背上浮現青筋,整個人完全是靠刀的支撐才能坐在原地,左手鮮血淋漓垂在腹部的位置,像是死之前握著什么東西。舒筠不管譚梓這一身的血,握著譚梓的肩膀讓他還沒僵硬的身子靠在舒筠懷里,譚梓的左手滑到一邊,舒筠看到了他鮮血淋漓皮rou外翻的猙獰傷口。視線轉到譚梓維持著握拳姿勢的左手上,舒筠從看見譚梓開始就一片空白的腦袋里突兀地浮現出一個想法:譚梓自己挖開了自己的丹田,毀了自己的內丹么?舒筠怔怔地望著譚梓的臉。譚梓的眼睛半合,露出的一點黑色瞳仁已經不復清明,而是深沉又渾濁,舒筠抬起右手不帶一絲顫抖地撫過譚梓的眼睛,感受著手中冰冷的觸感,舒筠卻不愿將手移開了。遮住雙眼之后露出的下半張臉依然清俊,縱然譚梓臉上還沾著不少血點,也只是讓他蒼白的臉顯得更加清冷,殘忍而惑人。舒筠就著環抱譚梓的姿勢,右手沒有從譚梓的眼睛上移開,慢慢低下頭去,輕輕把自己的唇印在譚梓的唇上,舒筠也沒再有什么動作,只是輕輕地蹭了蹭譚梓的唇便抬起了頭。舒筠松開右手,譚梓的表情平靜,烏黑的睫毛在陽光的照射下落下一小片沉默的陰影。舒筠對著譚梓露出了他慣常的笑容。舒筠把腰間玉佩摘下,那玉佩在他手中分為幾塊,他挑了一塊合適大小的,分開譚梓的唇齒放在他的舌根下面,譚梓看起來雖然依舊蒼白,卻不是死人一樣的慘白了。寒玉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什,它確實可以維持尸體不腐,不過也只有三五天罷了,其他的幫助修行的好處一概沒有,所以修行者也都不怎么重視這東西。眼下舒筠看著譚梓的臉色稍微有些滿意,拿起譚梓的刀,打橫抱起譚梓朝著水邊走過去。時間尚早,而且這邊又沒有什么道路,所以無人經過,舒筠坐在水邊,讓譚梓的脖頸躺在他腿上,頭正對著水面,然后舒筠撩起水來,一點一點清洗著譚梓頭發上凝結的血污。他洗得小心翼翼,細細的頭發上打了結,舒筠不忍心直接扯開,便把打結的發絲浸在水里一點一點地捻松然后解開。舒筠把譚梓一頭長發洗得干干凈凈理得整整齊齊,這之后又用內力一點點把發絲蒸干。處理完頭發,舒筠扯下譚梓袖角搖搖欲墜的破損衣料,在譚梓的頭依然在他腿上的狀況下,彎著上身把手里的布料在水中攤開。從布料中漾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絲,緩緩漂在水中散去,舒筠把手里的布洗凈擰干,輕輕擦拭著譚梓沾了灰塵和血跡的臉頰。臉頰之后是脖頸,再之后是雙手,每擦過一個部位,舒筠都會認真地把手里的衣料洗凈,因為擦過之后黑色的布料上面總是會沾上不少看不見的鮮血。露在外面的皮膚都擦拭過,舒筠開始清理譚梓的傷口,手里沒有藥和紗布,舒筠就一點一點輕輕地把傷口旁的血跡擦凈,他做這些動作時小心翼翼避開了譚梓的傷口,就好像譚梓還會感覺到痛一樣。滿帶暖意的陽光落在水邊的二人身上,舒筠帶著微笑,覺得懷里的人和自己一樣溫暖。也說不定是自己已經和懷里的人一樣冰冷了。客棧剛開張沒多久,掌柜的看見舒筠沒穿外衫抱著一個人走進了大堂,定睛一看,舒筠懷里那個裹著他外衣的閉著眼睛臉色蒼白的人,好像是他們店里的秦師傅?掌柜的幾步上前,看見舒筠不太明顯地往后退了半步,便尷尬地在舒筠身前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問道:“秦師傅這是怎么了?”“我得代秦師傅和掌柜的道個歉,他這兩天狀況不是太好,估計是做不了工了?!笔骟迬е⑿?,面色如常。掌柜稍微放下心來:“沒事沒事,秦師傅歇好了再說?!?/br>“對了掌柜的,您能不能聯系到客棧的大老板?秦師傅同他是舊識,現在的狀況,還是同他說一聲較好?!?/br>掌柜的一口答應下來,舒筠抱著譚梓回了房間。譚梓躺在床上,舒筠坐在床邊。譚梓身上的傷口舒筠已經都清洗過了,舒筠把譚梓破得不成樣子的外衣脫下,找了件新的衣服給他穿上,躺在床上的譚梓看起來除了面色比別人蒼白些和胸膛不再起伏之外,看起來一切正常。舒筠靠在床頭,用力眨了眨眼睛。他不是會因為感情的事頹廢不起一蹶不振的人。只是眼下這種情況——毫無準備,猝不及防,簡直像不知從何處疾飛而來刁鉆無比的一支暗箭,只在他來不及眨眼的工夫便穿胸而過,而在他眨了幾下眼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么時,疼痛就先鋪天蓋地地涌上來把他淹沒了。生離死別,即使事先讓他心里做好準備也依舊會疼痛無比,何況又有誰能做好面對心里的人離去的準備?修行之人漫長的人生中好不容易出現的第一個,舒筠愿意敞開心扉坦誠相對的鐘意之人,在他們之間只短短相處了一陣子,甚至舒筠連簡單的心悅你,鐘意你,喜歡你都沒來得及說出口的時候,離別就到來了。不是生離是死別。多奇怪,譚梓死之前舒筠還沒發覺自己對譚梓的感情到了什么地步。舒筠之前沒喜歡過什么人,修道之路漫漫,他也偶爾想過能有位道侶在身邊陪伴也不錯,只是他對感情需求不多,可以算得上淡薄,更多時候他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