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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遍,最終讓火炮去洗洗身子和頭發,這樣蓬頭垢面出去,怎么樣都會被人多看兩眼。“我幫你洗,你自己會碰到傷口?!卑⒔苷f。火炮一開始還不太好意思,他想到自己昨晚弄臟了阿杰的被子和枕頭,現在還要在阿杰的服侍下洗澡,脖頸一下子就躥紅了。(刪節)小坤的話又在他的腦海浮現出來——你是那個吧,阿杰。阿杰不承認,但他似乎也沒法堅決地否認。尤其當他的手過到傷口的邊緣,火炮發出一點點的粗喘和微微的顫抖時,阿杰不得不把抽風機打開,以免浴室的熱度讓他發汗。他什么都不敢深想,或許內心已經明白了什么,但只要深想,就萬劫不復。☆、44可惜那天晚上還是發生了一些事情,這漫長的一天改變了火炮的同時,也在改變著阿杰。就在他們換了一套被單,再一次躺在一張床上時,火炮轉過身來,又一次鄭重地對阿杰說了一聲謝謝。阿杰嘴上說沒什么謝不謝,實際上心里也欣然接受了這份感激,說到底若是他父母還在國內,他也絕對不會有機會幫火炮那么多次。他的父母一定讓他躲開,不要惹是生非,不要惹火燒身。那些人的命是賤的,就算死了也不足為道。幾十年前當他們還是一個大的國家、還是同胞時,阿杰的行為會被定義為見義勇為,可現在再讓丘陵人評判,只會覺著阿杰自甘墮落。阿杰以為自己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可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他回想著每一次幫助火炮的種種,也不得不承認——倘若再一次讓他身處其中,他仍然無法袖手旁觀。阿杰像大多數丘陵的中產階級一樣,把自己包裝成冷漠和規矩的樣子,但無論政府如何定義這群外來客,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有兄弟姐妹,有家庭,有父母,甚至有的還有孩子。何況——火炮見著阿杰沒有過多的回應,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把手在阿杰的腰上放了一下,然后又迅速地抽了回來。那一刻火炮和阿杰面對面地躺著,后者能清晰地看到火炮臉上那幾近于惶恐的表情。他那一握叫阿杰震驚,同時也讓火炮的目光馬上錯開,并飛快地說了句含義不明的——“對……對不起,杰哥?!?/br>阿杰愣了,他想解釋點什么,但仿佛那輕微的一碰把他竭力壓制的火苗唰地燃旺。他看著火炮的驚慌失措,聽著對方語無倫次的道歉,還有那情急之下突然轉過去的身子,阿杰的腦子一片空白。一時間,兩人陷入一種極度的尷尬之中。房間安靜得能聽到外頭燒烤攤的喧囂,聽到車輛駛過時發出的咆哮,還有一記一記咚咚咚的,不知道是來自自己還是火炮的心跳。不知道過了多久,阿杰才穩住聲線,對背對自己的火炮道了句——“沒關系?!?/br>沒關系,他也想??墒撬趺茨芟??他不是那種人。他從小到大沒有對男性抱有性幻想,當然對女性也沒有。他不敢,他覺得這很背德,很猥瑣,很不堪入目,所以不能放縱自己這么做。可他確實做過一些夢,那些夢里的人看不清臉,卻讓他第二天濕了床單。他夢到的是男人還是女人?不確定。醒來時那洶涌的罪惡感吞沒了他,以至于他從來不敢回味,從來不能深究。阿杰用力地吞咽著唾沫,想把心跳和沸騰的血液重新壓制??伤亩Q變得無比猛烈,猛烈到皺緊了眉頭,手心和后脊也微微發汗。他二十七歲了,二十七歲的這一年他窩藏了一個殺人犯,他結識了黑社會的成員,他和那個人躺在一張床上,而他甚至還對身旁的溫度和重量有所期待。阿杰罪不可恕。可是他卻控制不了時態的發展。因為即便他能用冷靜和理智自欺欺人,火炮也比他年輕和幼稚太多了。幾分鐘后,火炮再次轉了過來,他也皺緊眉頭,死死地盯著阿杰的臉。然后,他往阿杰的方向挪了一點,再一次把手臂輕輕地壓在阿杰的腰上。他閉上了眼睛,就像等待審判一樣等著阿杰把他推開。但阿杰卻使不上力氣,他一動都不敢動。他害怕動了就能發現自己身體的異樣,害怕有意或者無意,將這一步罪惡再往下推動。于是阿杰也閉上了眼睛。☆、45火炮還是像上一次來一樣,這一次離開得也悄無聲息。他甚至沒讓杰哥幫他和金爺知會一聲,趁著阿杰沒醒,就偷偷溜出了門。這一次分別讓他們有一個星期沒再見面,這讓阿杰也漸漸把那天晚上的悸動忘了。歸根結底那一天只能說明阿杰喜歡的是這一類外貌的男性而已,其余的問題說明不了。而一旦上班忙起來,阿杰也沒有心思多想。這一回死了一個幫派頭子,圍堵在醫院門前的人數自然少不了。橫幅拉了兩三條,連他媽香爐都點上了,甚至還有人在醫院門口燒紙錢。白花花的紙片撒得到處都是,即便連行人都繞著道走,醫院門口的馬路空了一大截。來的混子不多,大部分是請的專業醫鬧團隊。這類團隊的人有經驗,怎么鬧,鬧到什么分寸,怎么給醫院的影響最大,而自己的界限和范圍又在哪里,這一切他們都比那些混子要清楚多了。他們絕對不會和醫生動手,因為那就成了傷人。他們也絕對不會走進醫院的大堂,否則就是擾亂醫院的工作秩序。所以他們只會在大門口外停車的位置,大鑼大鼓地敲起來。這不算是醫院的地盤上,但卻是進入醫院必須的主干道。警察來了也沒轍,他們只能再在混子外頭又圍一圈,確保真要動起手來能第一時間干預。其實他們可以以擾亂治安的理由把這些人帶走——但大部分警局不會這么做。前幾次帶走過,于是那大鑼大鼓就從醫院門口挪到了警局門口,愣是找不到任何一條丘陵城的法律法規給這些胡攪蠻纏的人戴上手銬。要真正地驅散他們,只有等到尸檢報告出來。出來之后,確定死亡原因,撇清責任,之后要不走法律程序,要不就收拾包袱滾蛋。可這尸檢報告總是要三天到半個月才出,這段時間醫院也只能求爹爹拜奶奶地指望有關部門辦事效率能高一點,早一天出示證明,他們就能早一天恢復營業。當然,醫院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對付了幾次,也摸索除了一點經驗。從上一次醫鬧開始,就在醫院后頭開了一條小路,繞過住院部再繞過后方的停尸房,至少能讓醫護人員順利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