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俊的語氣很硬，吳佳文不愿跟他對視，目光上移看著他的脖子：“老師，彭會的事能找你商量嗎？”

話題來的太突然，一向在學生面前撐得住場面的鄭俊，仿佛被扇了一巴掌，耳邊嗡嗡作響，強作鎮定：“他怎么了？”

“他沒什么，不是他，是我?！眳羌盐恼Z無倫次，放在腿上的雙手握成拳頭，“我前幾天去他那過夜，抱著他睡的時候……就……”

鄭俊眼角抽動，等他的下文。

“起了生理反應?！眳羌盐乃涯c刮肚，找到一個不怎么赤裸的說法，“我知道這不正常，彭會是男的，我不該有那方面的念頭。我不知道怎么會發生這種事，我不想讓彭會知道我對他有不正常的感覺，我喜歡他，不想讓他疏遠我?！?/br>
他一口氣說完，求救地看著鄭?。骸拔以撛趺崔k？”

鄭俊看著他糾結無助的眉眼，在腦中重溫一遍剛才的話，不確定自己是否理解了他的顧慮：“佳文，你喜歡彭會，對他起生理反應很正常?！?/br>
“可他是男的?！?/br>
鄭俊幾乎錯亂了：“你決定喜歡他的時候怎么沒想過他是男的？”

“這是兩回事，喜歡是精神上的，那種想法是……生理上的?！眳羌盐拇蛑饬x不明的手勢，用力爭辯，“喜歡是單方面的，對彭會無害，也可以說出來給他聽。但那種想法需要……需要彭會也喜歡我，愿意聽我解釋，愿意接受才行?！?/br>
鄭俊看著他的一臉焦灼，苦笑：“彭會當然喜歡你?！?/br>
“不要哄小孩，老師?！眳羌盐恼J真地說，“彭會是你的好朋友，他不拒絕我的告白是看在你的面子，不想讓你為難而已?？赡堋膊幌雮业淖宰鹦?。他長得帥，肯定特別受女人歡迎，怎么也輪不到我一個男的?！?/br>
他靈rou分離的理論如此天真，對兩人關系的揣測卻如此接近真相，鄭俊的表情僵在臉上，啼笑皆非：“彭會一直都喜歡男人?！?/br>
“真的？”

“真的?！编嵖】粗难劬?，“他是喜歡你才跟你接吻的?！?/br>
吳佳文一愣：“我們沒接過吻?！?/br>
鄭俊像挨了一記無形的重拳，臉色陡變嚇了吳佳文一跳。

“那就是彭會說謊了。真要命，我還因為你們接吻的事揍了他?！币幌虿簧瞄L說謊的鄭俊，竟然可以臨場發揮出一通真假參半的解釋，“其實，我一直反對彭會跟你在一起，畢竟你們是通過我認識的，萬一影響到你的成績，我脫不開責任。彭會說謊估計是逆反心理作祟吧，他這人很幼稚?！?/br>
吳佳文笑了：“他確實很幼稚?！?/br>
“佳文，接吻和性接觸都會擾亂注意力降低學習效率，這是老師送了幾年畢業生得出的經驗教訓。為了自己，你必須忍住，先專心備考，盡量忘了那股沖動，至少別付諸實施，最好也別告訴彭會?！编嵖≌驹跒槿藥煴淼牧錾险f出這些話，自覺虛偽，他明明是沒法徹底把彭會推進吳佳文的懷里，“因為你們倆比起來，你更成熟更有擔當?！?/br>
“你的意思是，彭會也喜歡我？也想跟我……”

“我剛才就說了，他喜歡你，我是他朋友，我最清楚不過了。一旦他知道你有那種想法，只有兩種可能，要么他為了不影響你考試跟你劃清界限，要么他會回應，然后影響你的學習?！编嵖±^續演戲，“這兩種情況都很差勁，你說呢？”

吳佳文皺起眉頭沉默，時間久到讓鄭俊以為自己的謊言被識破，但他最終豁然開朗地笑了：“確實?！?/br>
“再忍大半年，高考結束后我就不管了，好么？”

“好?！眳羌盐恼酒鹕?，把背包甩到肩上，“謝謝你，鄭老師，其實我只要知道彭會也喜歡男人就足夠了?！?/br>
“回去向家長做個保證，不再犯粗心大意的低級錯誤，拿出成績保住你鄭老師的招牌?！编嵖∥掌鹩胰缴斓桨肟?，“成交？”

吳佳文跟他對拳：“成交?！?/br>
鄭俊目送他消失在辦公室門口，把扣在桌上的手翻開向上，抹凈汗濕的掌心。

彭會謊稱跟吳佳文接吻，也許是單純的吹噓，也許是故意說謊，向鄭俊強化兩人在戀愛的事實。如果是后者，那這場戀愛只是彭會擺脫自己的工具，或者說拯救自己的工具，用心良苦，也殘忍地犧牲了吳佳文。

鄭俊不知道真相是什么，只想當一只鴕鳥把頭埋進沙子里逃避。吳佳文說“他不拒絕我的告白是看在你的面子，不想讓你為難而已”，明明是無心的，卻可能切中要害，像一個直白的寓言。

彭會說了一堆近似絕交的話之后，鄭俊每天都會去酒吧待上一兩個小時，一方面是打發寂寞，另一方面也在下意識地期待著彭會的身影，然而一個月過去，彭會并沒有現身，鄭俊倒是被狐朋狗友睡了一圈。

鄭俊覺得自己真是既滑稽又可悲。

他把空酒瓶放在桌上，捧著悶痛的腦袋茫然四顧，撐著身邊人的肩膀站起來。

“哎你干嘛去？”

鄭俊置若罔聞，掙開朋友拉扯的手，走到一個人身后拍拍他的肩。

白新正跟人聊著，看見他一愣，順手扶穩：“阿??？”

“白新?！编嵖啘嗀?，沒意識到要替他隱匿全名，所幸音量不高，沒人聽清，“你是來約炮還是來找床？”

白新彎起眼睛：“找床，你有嗎？”

“你不嫌棄的話，這就去我家吧?！?/br>
白新一手拉著他胳膊，沖剛才撩sao著的人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得送他回家?！?/br>
說完不等那人反應，拖著鄭俊走出幾步，站住問：“用不用跟朋友打聲招呼再走？”

“不用。你怎么知道我跟朋友來的？”

白新繼續拖著他往店外去：“我看見你們了?！?/br>
“那怎么不過來？”

“不愛混圈子?！?/br>
鄭俊心說這就是底氣了，像我這樣的窩囊廢，不靠小圈子罩著都不敢出來玩：“有段時間沒見你了?！?/br>
“室友前陣子跟女朋友鬧分手，消停了幾天，今天剛復合，所以我又躲出來了?！卑仔伦叩浇稚?，松開他的胳膊深吸一口新鮮空氣，“今天運氣不錯，床自己找上門來了?！?/br>
“你……來酒吧真的只是為了找床？”

白新看向他：“當然，我屬于□□低下的類型?！?/br>
鄭俊醺然走在他身邊，突然開始無聲地笑，被一塊石頭絆得向前搶了兩步，更是笑出聲來。

白新扶他一把：“有什么好笑的？”

鄭俊掏出響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