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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承德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從茶幾下面摸出一根筆來。蘇輕也不知道胡不歸打的什么主意,就看見胡不歸從一邊的包里摸出了一大堆文件,厚厚的一打,說是讓填一張表,結果擺了一桌子也沒找到那張表,胡不歸用一個夾子也不知道夾了多少東西,蘇輕忍不住上手幫他整了一下,心想他是個挺整潔挺細心的人,怎么會把這東西弄得這樣亂七八糟?胡不歸卻避開了他的手:“沒事,最近好多東西重新建檔,有點亂,過一段時間就好了?!?/br>他這么一躲,夾子沒夾好,幾張紙就飄了出來,剛好飄到了蘇承德腳底下。蘇承德自然而然地彎下腰幫他撿起來,一看,掉的還不是一個人的東西,有寫好的表,有沒填的表,還有貼了照片的,然后他翻到了最后一張紙,就愣住了。它是一張遺書,手寫,署名是蘇輕。蘇輕一眼瞥見,立刻覺得不對,迅雷不及掩耳地就給重新拿了回來,草草夾起來,瞪了胡不歸一眼,心里就隱隱約約地知道這悶sao貨打的是什么主意了。蘇承德受的打擊太大,還沒反應過來就炸毛了,立刻橫眉立目:“你搶什么?拿過來,給我看看!”“別別,這玩意看著多不吉利,我說爸,您可千萬別當真,總部里人手一份,是慣例,沒什么意義,是吧胡隊?”蘇輕用膝蓋碰了胡不歸一下,這句話其實是真的。胡不歸也點頭表示同意,可他點頭的時候卻不抬頭看人,分明一副“在家屬面前不好說出真相,隨便糊弄過去省得別人擔心”的模樣。蘇輕就在桌子底下使勁踩了他一腳,心想這都誰教的,士別三日刮目都他媽看不明白了。胡不歸面無表情地受了這一腳,然后翻出需要蘇承德幫著填的部分,以一種風卷殘云的速度,把桌上一大堆亂七八糟都收拾好了,仿佛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一樣。蘇承德于是就更恍惚了。晚上讓胡不歸住進了客房,他洗漱好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一閉眼,就好像能看見蘇輕那一行有點潦草的“如果真有不幸,請代為照顧老父,他這輩子有這么個不孝子不容易,多謝”似的。許是上了年紀,蘇承德早就沒有了年輕時候那股子能冷下心腸的能耐了,心里酸得一塌糊涂,難受得幾乎都要哭了。他就坐起來,擰開臺燈,從床頭柜上拿起相框,看著上面的一家三口,那時候蘇輕還是個拽兮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蘇承德佝僂著腰坐在床邊上,眼淚就真的落在了相框上,正好打在了笑容定格的女人臉上。“碧君啊,我跟你說,兒子回來了?!彼贿呑匝宰哉Z,一邊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把鏡框上的淚水擦去,感覺永遠年輕的女人的目光穿過透明的相框,一直射到了他心里一樣,她就坐在他身邊,像很多年前那樣,言語不多,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我怎么辦呢?孩子他媽,你說我怎么辦呢?”蘇承德在床頭燈昏暗的燈光下坐了不知有多久,才擦了把臉,站起來,到臥室連著的衛生間里對著鏡子,挺直了腰板,給自己整理出一個嚴肅的表情來,然后悄悄走出房間,敲響了客房的門。第二天蘇輕早晨一起來,就敏銳地感覺到有什么地方不對——蘇承德看著自己的表情更糾結了,他有些心驚膽戰地想,不會是老胡昨天晚上跟他說了什么吧?蘇輕開始有些后悔起自己一時心軟帶胡不歸回家的這個決定,感覺它可真是個餿主意。就在他們吃了早飯準備離開的時候,在蘇家大門口,胡不歸明目張膽地拉過衣帽架上的圍巾,在老爺子眼皮底下,細心地給他系在脖子上,還攏了攏他的外衣。蘇輕嚇了一跳,忙往后退了一大步,像東窗事發一樣地轉過頭去看蘇承德,卻發現老頭子只是臉色黑了黑,就若無其事地送他們出去了。直到坐到了車上,蘇輕還是沒能反應過來,忍不住問:“這個……老頭他是……”“哦,”胡不歸非常輕描淡寫地說,“昨天晚上你睡了,我跟他聊了聊?!?/br>天不怕地不怕的蘇輕的表情充分告訴胡不歸,他受到了驚嚇。“你……都跟他說什么了?”胡不歸在鏡子里看了他一眼,看著他的表情,心里忽然生出某種詭異的成就感。“沒什么,他是你爸,別的都是虛的,你好好的,就是他最大的愿望?!焙粴w說,“我只是讓他相信,我這個人還比較靠譜,勉強能達到要求,滿足他這個最大的愿望?!?/br>第一百零七章番外三小雨下起來沒完沒了,天還陰著,地面濕漉漉的,一個頭戴兜帽的男人飛快地穿過小巷子,夾緊了腋下藏著的包裹,另一只手藏在兜里,手指緊緊地勾著一把槍,而他的手卻在打顫。忽然,小巷子另一頭響起了一個人的腳步聲,男人愣住,胸口急促地起伏著,全身繃緊,停了下來。不會的,男人心里想著,自己隱蔽得很好,行動沒有紕漏,追捕他的人不可能走得這樣穩當悠閑,這地方人來人往是正常的,不要緊張,只是個路人……隨后,他看見了小巷子盡頭過來的男人,那人個子很高,手里打著一把黑傘,壓得很低,看不清面孔,褲腳和風衣的下擺被淋濕了一點,只能看見一只握著傘柄的手,手指細長,指甲修得很干凈。男人看著他這樣一步一步不慌不忙地走過來,心跳快到了極點,那人已經到了面前,低低地說:“麻煩借過?!?/br>男人側過身去,脊背靠在濕漉漉的墻上,留出一半的空間讓對方通過,擦肩而過的剎那,大傘人手里的傘終于微微往上舉了一點,叫男人看清了他的臉,和那臉上的笑容。一聲槍響在小巷子里響起。五分鐘以后,巷子兩頭都被車堵住了,一隊荷槍實彈的歸零隊員沖了進來,雨已經完全停了,蘇輕把黑漆漆的傘收起來拿在手里,按住耳朵上的通訊器,頗有些無奈地說:“喂,你們倆夠了吧……”總部監控室里,常逗和陸青柏正像拉拉隊一樣在那里瞎激動,陸青柏說:“你看見了嗎?他說完那句話以后,猝不及防地一槍打在了那個人胳膊的這個位置上,正好讓對方拿槍的手沒辦法動,要判斷出他是那只手拿槍,哪只手拿著別的東西,還要瞄準,卡好時間?!?/br>“帥!”常逗眼睛亮晶晶的。“掏錢掏錢!”陸青柏說,“方才哪個壓這小子聽見腳步聲會往回跑的,趕緊掏錢!”常逗和其他幾個技術人員無奈地一人掏出一張紅色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