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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里有一個禁地,不用說小灰,就是我們也不能輕易進入的,那是整個基地的控制中心和總部,由于某種原因,我的眼鏡現在被帶了進去,眼鏡是我的私人物品,這些年一直和我形影不離,所以我對它的感應要更強烈一些?!?/br>胡不歸立刻明白了——陳林這是向他們提供一件已經打入敵人內部的“潛望鏡”:“能建立清晰明確的感應,你需要和你的物品保持多遠的距離?”“我需要回到基地內部?!?/br>“明白了,我們可以放你過去,不會劫殺?!焙粴w點頭,“共享信息,你還要什么條件?”陳林輕輕地笑了一聲,好半天,才說:“結束以后,放我自由?!?/br>胡不歸冷笑:“怎么,你想通過一回的見風使舵,就抵償以前犯過的罪么?你打算怎么對你抱著的那個人交代?”陳林低頭看了一眼蘇輕,那一刻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沉默了一會:“我不用向他交代,即使他能醒過來,恐怕也聽不懂我的交代了……”然后他無比冷酷地說:“人各有命?!?/br>“我憑什么相信你?”胡不歸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么一句話來。“我沒必要騙你,我共享信息,是履行義務在先,得到自由在后,我在藍印里戰斗力一般,如果藍印真的被基地拋棄,我一個人逃不出歸零隊的追捕?!?/br>胡不歸沉默了。陳林卻并不擔心,他知道胡不歸會答應——只要胡狼是個傳說中那樣優秀的指揮官。方修忍不住插嘴:“如果你以后利用藍印的能力違法犯罪……”陳林說:“我宣誓履行公民的基本義務,嚴格遵守國家法律,否則我們的協議作廢,你們可以隨時把我抓回來?!?/br>方修就轉頭去看胡不歸,等著他發話。不知過了多久,陳林望遠鏡似的視力已經看見了烏托邦派來接他的車,胡不歸才低聲說:“告訴我你的信息共享方式?!?/br>而此時,基地內部的灰房子里,屠圖圖正沒心沒肺地在屋里折紙玩,程未止眼皮直跳,總覺得要發生點什么事。為什么陳林會忽然帶走蘇輕?是后悔放他回來,還是出了什么別的事?他回想起來,剛才的陳林并沒有戴他那副眼鏡——程未止早就疑惑過這個問題,按理說藍印是不可能會需要眼鏡的,他一直戴著眼鏡又究竟是為什么呢?程未止都覺得這個藍印很特別,陳林是第一個追究藍印本源的人,也差不多是第一個意識到他們本身問題的,他還特意“屈尊降貴”地來這個地方,和自己討論這個問題……當然,這些都磨滅不了程教授對他根深蒂固的認知——臭不要臉的大流氓。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尖銳的警報聲響起來,屠圖圖被嚇了一跳,連哭都沒顧得上,傻愣愣地抬頭看著程未止,程未止趕緊把小家伙抱起來,一邊拍著他的后背,一邊小心地把門拉開一角。警報聲在走廊里回蕩,片刻,一隊穿著烏托邦制服的帶槍保安就訓練有素地跑步進來,有人用中國移動一樣平板的語氣說:“全體注意,全體注意,現在基地進入應急狀態,所有灰印十分鐘之內離開灰房子,在外面集合,請所有工作人員配合。全體注意,全體注意——”程未止房間的門馬上就被粗暴地從外面推開,一個帶著口罩的白大褂站在那里,身后跟著幾個冷冰冰的持槍保安,正挨個把人往外轟,看了程未止一眼,目測他智商正常,于是簡短地下令:“出來?!?/br>程未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抱緊了屠圖圖,小心地在擁擠的人群中護著他,跟著一群或興奮或茫然的灰印走出去。此時天已經黑下來了,四下燈火通明,簡直不用交電費似的,晃眼極了。這時,一架直升機停在他們不遠的地方,程未止瞇起眼睛,就看見陳林從上面走下來,懷里還抱著一個不知是死是活的人,程未止心里一緊。陳林徑直走到他面前,輕輕地把蘇輕放在他面前,對瞠目欲裂的老教授說:“祝你們好運?!?/br>然后像個真正地王八蛋一樣,大步轉身離開了。第二十六章戰火屠圖圖眨巴著大眼睛看著蘇輕,拉拉程未止:“爺爺,討厭鬼叔叔也要被關到小盒子里了么?”正好聽見動靜跟過來趙一菲被小朋友一句話給嚇了一跳,她慌慌張張地看了看手足無措的程教授,深吸一口氣,慢慢地俯下身,小心地在蘇輕鼻子下探了探,這才輕輕地舒了口氣,低聲說:“太好了,他……他還活著?!?/br>程未止定定神,把屠圖圖交給趙一菲:“姑娘,你先給我抱著點這孩子?!?/br>然后他蹲下去,拉起蘇輕的胳膊,環在自己的脖子上,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老書生是使了吃奶的勁,才把一點知覺也沒有的蘇輕給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四下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很多灰印本身就瘋瘋傻傻,一出來更不知道東南西北了?;乩锲渌穗m然看起來還算井然有序,但是空氣里隱隱地透出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幾個藍印除了剛回來的陳林外,沒有一個人露面,不知是去哪了。程未止帶著個小姑娘和一個孩子,還扶著一個怎么叫都醒不過來的,在這猴山一樣嘰喳亂叫的人群里掙扎,壓力大得汗都下來了。這時,一個打扮得很畢加索的男人猛地躥到趙一菲面前,跟屠圖圖大眼瞪小眼片刻,趙一菲嚇得護著孩子退后一步,就見這位爺左三圈右三圈地扭了起來,嘴里還哼起了一首荒腔走板的國際歌。屠圖圖不知道什么叫嚇人,看得挺高興,還跟著直拍巴掌,趙一菲卻皺起眉,不知為什么,她覺得這個一臉狂熱好像馬上要沖出去解放全人類的男人,看起來并不像大家認為得那樣瘋癲。男人唱完了,安靜下來,看了她一眼,然后拉起屠圖圖的小手。趙一菲抖了一下,想抬手把他揮開,可猶豫了一下,又沒有下手。男人輕輕地攥了一把屠圖圖rou呼呼的小爪子,后退一步,一只手搭在肩膀上,風度翩翩地淺鞠一躬,做了個飛吻的動作,把手指印在了屠圖圖的額頭上,瀟灑地轉身離開。就像個犀利哥打扮的克萊德曼。屠圖圖不明所以地蹭蹭額頭,和趙一菲一起盯著他的背影。只見男人張開手臂,那一身破衣爛衫就行為藝術一樣地掛在他身上,他仰天大笑,笑聲像是傳染病一樣,飛快地在灰印群里蔓延,不少人情不自禁地跟著他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