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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借了場子給大家的屋主罷了,大家并非沖天子而來。與之相反,坐在天子下首的,盛裝出席的祝卿大人,十分受人關注。幾乎每個國主都要來客套幾句,敬杯酒。青鳥現世,畢烏之能,但這位祝卿大人十分年輕,面色蒼白,似乎重病纏身,和眾人想象中英姿勃發的形象相差甚遠。衛王看到之后有點失望。允以茶代酒飲過,微微一笑對衛王道:“畢烏之能乃是神力,在下以一介凡俗冒犯神力,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有得必有失,此乃天道?!?/br>他手上有個清晰的火鳥烙印,若是放在平常,只能說明是個奴隸。但在祝卿身上,便似乎隱含著神力的來源。一眾諸侯們頓時肅然起敬了。這些諸侯們之中有一個人看起來很扎眼,未著華服,而是一身舊皮甲,滿身風塵,胡子拉碴,坐在比較偏僻靠后的位置默默喝酒。正是西炎伯弘瀚。西炎地域偏僻,冊封才沒幾年,并非強國,加上天子的私心,座位被安排在最低下的角落。他渾不在意,也不上前敬酒搭話,只遠遠看著殿上喝酒。中原各國一直對西境的印象就是土匪橫行,暗地里瞧不起。但最近西炎搞得風生水起,貿易作的很好,不得不看重幾分。跟他結了姻親的荊楚侯前來打招呼,道:“伯君為何獨坐于此,想那祝卿是從西炎而來,應和伯君熟識吧!”弘瀚隨口答道:“那是自然。諸位侯伯都沒見過我祝卿,自然要讓客人們先交談,這才是待客之道?!?/br>酒過三巡,允借口身體不好離席了?;氐剿拥膶m殿,便發現廊下坐了一個人。他曲著腿大大咧咧的踞坐于地,滿臉的胡子拉碴,和四周宮燈帷幔的天宮景象十分不搭,就像是一個闖入天宮的土匪。允收住腳步,笑了?!澳銇砹??”他走到廊上,也跪坐下來,只是他不習慣那么不羈的坐姿,而是斯文的跪坐。兩人就這樣并肩坐著,望著庭院中的秋色。院中有一株桂花,不知道是哪年種下的,已經長成人腰粗細的大樹,微風拂過,便有濃郁的香氣在夜色里四散。樹下鋪了細細的一地金黃,允特意教人不要掃。弘瀚又喝了一口酒,將酒袋往身邊一遞:“來,喝一口?!?/br>那還是草原的時候用的酒袋。允搖搖頭,將他的手推了回去。若是以往,他萬萬做不出這個動作,如今絲毫熾焰內力也無,反噬也無從而起了。想到這個,他又笑了,道:“最近可喝不得酒?!?/br>弘瀚扭頭望著他,雙眼深沉,銳利似鷹,道:“終于擺脫了我,看起來你很開心?!?/br>允再次搖搖頭,轉而問道:“你怎么找到這里來的?”弘瀚哼了一聲,“是阿錦?!?/br>允吃驚道:“阿錦還沒有走?”她應該已經和籍坎遠走高飛了才對,怎么還敢跑到天都來?就聽到院外墻頭上傳來細細的聲音,“師父,我就那么沒心沒肺嗎?”原來她不知何時起躲在哪里了。允竟然無法發覺。再一想,阿錦既然來了,必然是找到了白,那么能找到這便不奇怪了。正要囑咐幾句,就聽到小姑娘急不可耐道:“知道知道,我這就走,消失的誰都找不見!你們慢慢聊,好好聊??!”周圍又安靜了,只有清風拂過桂樹的細微沙沙聲。見不到的時候總覺得特別想念,當人真的在面前了,在身邊了,卻忽然覺得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弘瀚又喝了一口酒,看著允道:“大典完了就跟我回西炎罷?!彼玫牟皇菃柧?,但也不是命令,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他知道允無論如何都會跟他走的。允卻再次笑著搖了搖頭。弘瀚露出疑惑的神色,他終于注意到,允已經連續兩次拒絕了自己。他伸手捉住允的腕脈,觸手竟是一片冰涼,瘦骨嶙峋。內力一探,警覺他的經脈里竟然空空蕩蕩,一絲熾焰也無。不由驚道:“怎么回事?”允答道:“我只是笑,你連請求的話都要說的理直氣壯呢?!?/br>“我不是問這個?!焙脲行C怒,自己竟然沒有早發現這一點,不過一個月不到,允竟像是大病一場?!八麄儗δ阕隽耸裁??”允再次搖頭,仍是那副淡然的口吻?!皼]什么,就是老毛病發作了而已?!?/br>“什么老毛病,我怎么不知道?”弘瀚急了。他想起當初在馬家堡,允反噬將死,自己是用血救回了他。當即便從靴筒中摸出小刀,要割腕取血。允按住他的手,“用不著這么麻煩,你聽我把話說完?!彼纳駪B很輕松,甚至總帶著一點笑意,讓弘瀚遲疑著松開手。允望著那株桂樹,長長的舒了口氣,道:“你曾經問過我想要什么,我回答說想要走很遠的路,看很多不同的風景?!?/br>弘瀚點頭,還是在馬家堡,他終于搞明白了火契的作用以及影衛的意義,決心認真的對待。“那并不是全部的回答,因為那時候有些話我沒辦法說。但是現在,我終于能想說什么就說什么了?!?/br>弘瀚看著他,等他說。允講話總是慢慢的,云淡風輕的樣子。“我想要走很遠的路??春芏嗖辉催^的風景?!?/br>“我想要認真的做一個人,既不當奴隸,也不當貴族?!?/br>“我想要做的事就盡力做好,不愿做的事就可以拒絕?!?/br>“我想開心的時候能笑,難過的時候能哭?!?/br>允轉過臉,定定看著弘瀚,道:“我也想……有一天能對你說不?!?/br>第35章愿“你剛才已經對了說了很多次了?!币驗樘闯?,讓弘瀚越發的不安。他忍不住想起草原大巫說的:事出有異必有妖。允笑了笑,“或許也只有今天可以罷。你就讓我任性一回?!?/br>“你隨時都可以任性,不是只有今天?!?/br>這話聽起來竟有種甜蜜的感覺,允笑著搖了搖頭,拉住弘瀚的手?!昂脲?,從我跟你離開圻山,已經一年多了。你帶我出關,帶我穿越草原,帶我去炎城,帶我去獵場。是你告訴我,要我做一個完全的人?!?/br>允看著他,眼睛從沒有這么清澈,這么亮。他說:“但是直到今天,我才可以在你面前做回我自己?!彼纯瓷砗?,道:“這個偏殿,是我小時候住的。母親跟我住在一起。我在這里生活過六年?!?/br>他看入弘瀚深邃的眼眸,道:“我叫允,姓玘,是惠王第七子?!?/br>弘瀚并沒有顯得特別驚訝。他顯然早已經知道了。但沒想到允會親口告訴自己。以皇子身份做了奴隸,被迫成為一個落魄侯伯的影衛,有過那么不堪的經歷,弘瀚以為他會在自己面前將這個秘密守一輩子。沒想到他會如此坦然,如此云淡風輕的告訴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