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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當是投石問路吧?!卑倮镫幮α诵?,轉向蘇漓,“十五日后,點派三萬人隨我出征?!?/br>第28章昌朔七年,二月初十。賀蘭郡西北匣子嶺,天邊剛剛破曉,嶺中呼聲震天,一聲聲的軍號映著山谷中的回聲簡直震耳欲聾,連嶺上干裂的沙土都簌簌地震落了下來。忽然喝聲停了下來,一支騎兵緩緩走入嶺中,響聲再次震徹山谷。“大將軍威武——炎軍必勝——”百里霂看著眼前這些士卒,神色也看不出滿意與不滿意。待呼喝聲平息之后,曲舜立刻上前俯身行了軍禮,朗聲道:“稟報大將軍,此次出征調領西北兵步卒兩萬人,烽火營五千人,另有五千烏木合的騎兵?!?/br>“烏木合的人習慣沙漠氣候,騎兵格外耐苦,你安排得很好?!卑倮镫幍Q贊了一句,回身向傳令官點頭示意。軍鼓立刻響了起來。“即刻出發?!?/br>浩浩蕩蕩的大軍隨著軍令緩緩出嶺,向著邊界的沙漠而去。西域干旱,比起北涼的沙棘寨有過之而無不及,一日的行軍,目及之處全是沙礫,只零星點綴著幾點干枯的矮灌木。領路的是吳礁舉薦的一名老兵,對地形倒是十分熟悉,在日落之前將他們帶到了一片小小的湖泊邊:“前方還有幾處水源,不過還是在此把水囊都灌滿為好?!?/br>蘇漓顛簸了一天,早就迫不及待爬下馬去取水喝,又轉頭問這老兵:“我聽說衍納城后還有大片沙漠,那里的水源多么?”老兵并不清楚他的軍銜,自然也就不再那么戰戰兢兢,兀自從腰里掏出桿煙槍,在石頭上磕了磕,慢悠悠地說:“我年輕的時候隨販馬隊走過那里,恰好是風季,在那沙漠里迷了幾天的路,根本找不到泉眼,就算是跟著隨行的駱駝找到了水也都是鹽水,只能飲畜生,人喝不得?!?/br>蘇漓眉頭一緊,收了話低頭沉思了起來。而那老兵抽了兩口煙之后,矮身到看不見百里霂和曲舜他們的角落里,低聲嘀咕道:“要是跟著蕭王爺,哪里用得著到這地方來找死?!?/br>他聲音隨小,蘇漓卻是聽見了,他不動聲色地繼續飲水,始終沒有說話。扎營之后,各營都湊到一處分發充做晚飯的麥餅,這麥餅在沙漠中數日都不會變質,但是干澀異常,尤其在焦渴中吃進嘴里,就像嚼沙一般。烽火營一干士卒沒吃幾口就嚷嚷了起來:“什么鬼東西,我們在靈州的時候,拿這喂馬,馬都不吃?!?/br>西北駐軍自然惱怒:“這叫什么話,我們多少年都吃這個,你是罵我們馬都不如么!”兩邊軍隊暗藏過結早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聽得這句話,立刻有人跳出來道:“嗬,我們的馬可都是身經百戰,縱橫過草原的,不比那些沒拿過刀槍的窩囊廢?!?/br>“你說誰是窩囊廢!”這一嚷嚷,兩方都湊了上來,一個個摩拳擦掌似乎就要打起來。“說的就是你,給我們尹將軍甩臉子,打我們兄弟,看爺今天不好好教訓你!”烽火營一名魁梧士卒一面大聲說著,一面將嚼碎的麥餅渣唾了出來,正唾在一雙靴子前。他視線沿著靴子向上,立刻慌了,四周圍攏的一幫人也登時倒退了幾步:“大將軍……”百里霂望了望地上的碎渣,又望了望那名士卒,抬起眼皮:“你們是平定北疆的功臣,理當高官厚祿養著,怎能吃下這種粗濫之物,是不是?”他口氣冷淡地說完,忽然一巴掌打在面前那士卒的臉上,聲音又響又重,隨即就是一聲暴喝,“那就給我滾回建墨,享你的福去!”士卒慌忙跪下,捂著腫痛的面頰連連道:“大將軍,小的知錯了?!?/br>“我竟不知道,滅了北涼之后,你們驕氣日盛,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卑倮镫幚淅涞?,“既然軍糧入不了你的眼,與其讓你浪費,不如留給別人。三日之內,不準給他發口糧!”發麥餅的小兵一愣,隨即答道:“是!”百里霂下完令,并沒有抽身離開,而是從那小兵手中接過一塊餅,低頭狠狠地咬了一口。他已有一日沒顧上飲水,干裂的嘴唇立刻被粗糙的麥餅磨出道道血絲,他卻渾然不覺地大口咀嚼著,眼睛始終陰翳地看著眼前的士卒們。在那目光的注視下,烽火營的將士一個個默不作聲地接過了分發的麥餅,像他們將軍一樣大口嚼了起來,將口中微腥的血味和干澀的餅屑一起咽入喉嚨。太陽逐漸西沉,湖泊邊不久就圍滿了取水的士卒,大多還是西北步卒,步行了一天都是格外缺水。蘇漓喝完水,并不急著走開,目光停在附近的幾名士卒身上,那些西北軍身上并沒有靈州軍久經沙場的煞氣,似乎大多都是剛從鄉下出來,身上還有些單純的質樸。一名士卒似乎注意到蘇漓的目光,抬起頭愣愣地看著這個面容清秀的文人。蘇漓對他笑了笑:“你是二營的步兵,叫王勝?”“你,你怎么知道?”士卒張大了嘴巴。“你們的名冊還在我那收著呢,”蘇漓又是一笑,“第一次上戰場嗎?”王勝摸了摸后腦勺:“去年說要打來著,誰知從都城調來的將軍生了急病,蕭王爺跟伽摩王又談妥了,所以沒打起來?!?/br>說是急病,倒更像是臨陣退縮的托辭,蘇漓心中冷笑,面上卻說:“哦?蕭王爺本事很高明啊?!彼D開了話頭,又問道,“這位兄弟,聽你口音像是北方人?”“嗯,”王勝連連點頭,“薊州人?!?/br>“那你跟曲將軍是同鄉呢,”蘇漓笑道,“軍中薊州人似乎格外多?!?/br>王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們那窮,軍戶可以不納糧,所以家家都爭著入伍?!?/br>“話雖如此,不過也因為薊州好男兒多吧,”蘇漓揚了揚眉毛,豎起拇指道,“像曲將軍二十五歲為將,如今位居三品,去年在建墨面圣受封,福及宗堂,那可當真是風光無限。王勝睜大了眼睛,過了半天才道:“曲,曲將軍那樣的人,我們那可要多少年才出一個?!?/br>“這話可就不對了,”蘇漓笑著搖頭,“你去打聽打聽,原先跟著大將軍的,有幾人沒有被封賞過,剿滅北涼后,犒賞三軍的金銀就何止千萬。就算只是馬前卒,被賞賜的銀兩也足夠別處三年的軍餉?!?/br>他聲音不大地說著,卻早已把周圍的士卒們全都吸引了過來,個個露出艷羨的神色。蘇漓也不著急,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