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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只是抿著嘴角下馬向他行了軍禮。他這些年年歲漸長,年少時的率性直言改了不少,也少去冒犯那位大將軍的軍威,所以漸漸的兩人倒似生疏了許多。等到眾人散去后,曲舜還是忍不住說出心中的疑問:“將軍在格爾木河南岸布兵本是謀劃已久的事,眼下只要再守月余,必然會逼得北涼出戰。此處不過萬余人馬,就算被突襲傷俘,也與大局無礙。為什么將軍興師動眾把大軍調回救援,放棄了那么絕佳的機會……”“你覺得我此次行事和以往不同?”百里霂回頭,微微笑道,“我以往都是為了大局,不過你以為你們這里就不是大局了么?”曲舜一怔,不知該怎么答話。“可惜,”百里霂又低沉了聲音,“即使晝夜兼程,還是晚了一些,聽武戎說步卒損失了近兩千人,陳校尉也隕歿在亂軍之中?!?/br>曲舜黯然:“是末將調度不當……”一只手突然搭到他肩上,輕輕拍了拍:“這次交鋒突然,不必自責,你沒事就好?!?/br>他這話在黑夜里聽來格外地低,帶著些溫暖回護之意,使得曲舜的耳朵微微有些發紅,抬起頭道:“末將……”百里霂也正低著頭看他,兩人幾月沒見,這樣直接的對視還是第一次,曲舜有些預感到他的下一步動作,手心里泌出些緊張的濕意,眼瞼也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男人的氣息輕輕地拂到他的面頰上,先是柔軟地輕觸了一下,然后才吻上了他的唇。曲舜在暈眩中突然想起這里只是營帳外的一個角落,隨時會有巡營的士卒過來,緊張得立刻繃直了背脊。而男人卻依舊攫住他的唇舌,不緊不慢地掠奪著,曲舜只得抓著他的胳膊微微用力,這才得以掙開,小聲道:“將軍,明日還要拔營,還是早些休息吧?!?/br>百里霂看他窘迫的樣子,笑著在他腰上一帶,向自己拉近了些:“別怕,沒人看見?!?/br>這一拉拽,突然就從曲舜的衣襟里掉出一封白色的書信來,曲舜忙俯下身撿起,方才帶著紅暈的面頰露出些蒼白來,倉促地把書信握成一卷塞進袖子里。百里霂看著他神色:“這是什么?”“是,是一封家信,”曲舜不自在地偏過臉,“若是沒有別的吩咐,末將就先告退了?!?/br>百里霂沒有多說,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覺得晚間刮起的風已帶了涼意。主營中帳內點著燈火,卻沒有什么人影,只在一角有些紙筆的沙沙聲,百里霂慢慢走過去,見蘇漓正伏在矮幾上揮筆寫著什么。人影晃到紙上時,蘇漓也抬起頭來,看清是百里霂之后,略有些訝異,放下筆問:“將軍是要在中帳休息么?”百里霂不置可否,點了點下巴:“你在寫什么?”“哦,是要送到建墨的戰報,傳信的已經喂好了馬在帳外等候,所以屬下想趕著寫完連夜送走,”他頓了頓,忽然收拾起筆墨,“我還是回自己營里寫吧?!?/br>百里霂皺了皺眉:“不必,來來去去折騰什么,在這寫完便是?!?/br>他知道這兩年蘇漓每每與他獨處就渾身不自在,所以往回踱了幾步,走到帳門附近去,聽著身后重新響起的沙沙聲,低低嘆了口氣。“你這次倒安靜,難道對方才的變故沒有疑慮要說么?”蘇漓手下不停,淡淡道:“屬下能有什么疑慮,將軍放棄格爾木河沿岸的布局,自然有將軍的道理。烏蘭既然敢支出萬余人馬,必然在王帳附近也布置妥當,若是死守在那里,相持到深冬反而對我軍不利。再說尹將軍并未隨大將軍回來,想必還是在那邊留了一招?!?/br>他說完,一抬手擱下筆,輕輕吹干信箋上的墨跡,自始至終不曾抬起頭去看男人的背影。百里霂也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在他走出營帳之前,忽然道:“你受傷了?”蘇漓腳步一頓:“沒什么大礙?!?/br>“沒什么大礙會讓你連右臂都抬不起來,只能用左手寫書信?”他低聲說著,向蘇漓走了過來。蘇漓往后退了一步,背過手去。“傳軍醫了沒有?”“將軍忘了,屬下自己也懂醫術,已經包扎過了?!彼幻嬲f,一面向門外退去。百里霂抓住他的手腕一抬:“包扎過了?看看你的袖子,都滲出血了?!?/br>蘇漓立刻抽出手,低聲道:“我去送戰報?!?/br>“親兵?!卑倮镫幭驇ね夂攘艘宦?,很快就進來個年輕的小兵,向著帳內二人行了軍禮。“把這個送給傳信使?!?/br>蘇漓眼看著小兵接走了那封書函,只得嘆了口氣,重新看向百里霂。百里霂也正斜覷著他,板著臉捋起了他的袖子,那胳膊上顯然是被刀劍所傷,并不短的一道血口,草草裹著一截從衣襟上撕下來的布條,而布條已被血洇濕了。“蘇參將是想以久傷不愈的借口回靈州休養么?”百里霂陰沉著臉慢慢道。蘇漓看他口氣不佳,倒訕訕地笑了起來:“剛才匆忙得很么……”百里霂放開了他的手腕,低聲嘆了口氣:“蘇漓?!?/br>他這一聲極輕,低著頭的蘇漓輕輕一顫,握著傷臂道:“屬下告退了?!?/br>第22章接下來的數日,這支大軍并沒有再向王帳逼近,也沒有回靈州補給,而是駐扎在距離格爾木河數百里外的哲爾古。這里曾是北涼的糧倉,有著數以萬計的牛羊和肥美的草場,不過在四年前,這里便毀于戰火。即使春去秋來,依舊碧草連天,而那些雪白的羊群和放牧的奴隸都早已遷徙去了北邊。“哎你說,大將軍是不是準備回靈州了,聽說北涼那個女大汗找人做了妖法,不知從哪又變出幾萬的人馬來,個個兇猛得不得了?!?/br>“什么妖法,你這小子總是聽了風就是雨,我看過些日子還是要殺回去的,只是不知駐扎在這里是為什么?!?/br>“說起來前些日子那一戰,死了不少人,我的五個同鄉,一個都沒剩下?!蹦锹曇粽f到這蔫蔫的。“那又怎么樣,你要是怕死,何必來靈州,何必來大將軍麾下?!蹦昙o大些的那個聲音說完這句,便沉默了。曲舜獨自坐在帳內,聽著帳外巡營士卒的對話,突然無聲地苦笑了,他手里拿著那張因為揉捏了太多次而發皺的信紙,覺得這張紙幾乎變成了燒紅了的炭,灼燒著他的手心。突然帳外傳來士卒的聲音:“大將軍?!?/br>那個冷冽的聲音緊接著響了起來:“曲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