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翻出陳保鏢留下的糖果，拆開糖紙，將有些融化的糖果塞入王澤口中，然后握住王澤的手。

他們是彼此唯一的熱源。

護林員說:“我們要移動了，繼續呆在原地很可能會被找到?！?/br>
168

雨逐漸小了，但水的響聲卻越來越明顯。王澤來不及思考個中緣由，便被護林員捂住嘴按在地上。

與此同時，護林員關了手電筒。

雨水在他們身體旁邊往下坡涌去，在前進方向的三十米處，是長滿齊腰高雜草的山坡，那里有一個披著雨衣的人影正拿著探照燈徘徊著，他們勉強借著那點光亮看清了他的臉。

是癮君子當中有槍的那個。

王澤感覺自己被護林員抓得更緊了。

癮君子用刀在樹上刻著痕跡，嘴巴一開一合，像是在罵罵咧咧地抱怨著什么，他們在上風處聽不清晰。隨后癮君子打量著四周，尋找著下一個前進的方向，探照燈的光線隨著他的動作不斷搖曳著，照亮著周圍的雨線。

他們處于山陰的一側，幾乎沒有人類開發的痕跡，路非常不好走，往下可以抓著附近的樹一點點滑下去，但往上則只能將身體俯下，抓著草根爬回去。

那樣他們就很可能進入他的視線范圍內。

一想到這一點，王澤內心居然產生了些許的放松。

169

幸運的是，癮君子選擇了另一條線路爬上山坡，等到探照燈的光線完全消失在視線外，護林員才拉著王澤爬下去。

他們馬上明白到癮君子為何選擇折返。

前面是一條寬約四五米的山澗，或許在平日這里是一個很適合垂釣的自然景點，但在臺風過境后，山泉水已經變成了湍急的泥水，看不出深淺。

護林員說：“水太急了，趟過去會被沖走的?！?/br>
王澤說：“不能繞路嗎？”

護林員脫下自己濕透的上衣：“看這寬度估計是條很長的山澗，繞不過去，剛剛那人也是這么判斷所以才折返的，但我們跟著走，很大概率會被抓到?！?/br>
王澤看著護林員活絡腳腕做著熱身運動，有種不好的預感：“那我們去找個地方躲起來？”

護林員說：“拖延時間對我們沒好處，雨停了他們搜山也更容易，至少可以確定前面這段路他們不會跟過來?！?/br>
“所以我們跳過去?！?/br>
170

王澤覺得自己被嚇清醒了，他慢吞吞地說道：“你開玩笑的吧?！?/br>
護林員做起了高抬腿，濺起了不少泥巴：“我記得助跑跳遠的世界記錄好像是九米，這里是五米不到，大概沒問題?！?/br>
王澤說：“我覺得這里有八米了?！?/br>
護林員說：“這方面我比較專業，你可以相信我?！?/br>
王澤也脫下雨衣，伸長手比劃著：“你也說了能跳九米的都成了世界冠軍了?！?/br>
護林員說：“所以我們普通人打個五折就適合了?！?/br>
王澤看著護林員拉筋的動作，雨水順著他肌rou的紋路滑下，消失在褲腰的位置：“我這次可沒帶登山繩，而且對面也沒有沙坑?！?/br>
護林員也想起了他們剛認識沒多久的事情，笑道：“放心，我的體能不是錢能買到的?！?/br>
王澤說：“萬一腳下打滑摔了呢?！?/br>
護林員說：“我們穿的是運動鞋?！?/br>
王澤說：“好吧，你先跳，如果你跳不過去，我會笑你一輩子的?！?/br>
171

護林員是在山坡上起跑的。

濕透的褲子比他想象中要重一些，但還在承受范圍內，他快速地跑過王澤身邊，在急流邊緣剎車。

王澤抱著衣服說道：“是不是可以去繞路了？”

護林員說：“我只是測量一下助跑的距離?！?/br>
他回到起點，選擇了起立式起跑，常年鍛煉的腿部肌rou令他充滿信心，雨水乘著風打在他臉上，但他睜大眼睛，只緊緊盯著對岸的落腳點。

護林員再次起跑了。

他降低了重心，身體前傾，比上一次更快地跑到河邊，準確無誤地在最佳起跳點蹬地，騰空而起！

王澤不自覺地驚呼出聲，看著護林員在水面上空中展體，雙腳往前，雙臂用力往后擺動，最后不太優美卻成功地側身落地，摔了一身泥水。

護林員從地上爬起：“看吧，沒你想象中那么難，至少沒落水里?！?/br>
他仍然處于成功的亢奮中，對王澤說道：“你只管跳過來，就算失誤了，我在這邊也能拉住你?！?/br>
但王澤沒有說話。

他只是彎腰撿起了地上的手電筒，扔過去給護林員。

雨停了。

王澤轉身往后走。

172

“你要去哪里！”

王澤雙手抱胸，弓著身體繼續往回走，離開了護林員他覺得格外的寒冷。

“王澤！”

作家在樹干的陰影處說：“你騙了人家，好歹給他回個話，不然他跳回來抓你不還是一樣?！?/br>
王澤說：“他跳不回來，這邊地勢比較低?！?/br>
王澤轉過身，對護林員露出一個笑容：“我有點怕，想找個沒那么寬的位置?！?/br>
護林員□□著上身站在岸邊，王澤可以看到他全身的肌rou都緊繃了。

護林員說：“你在說謊?！?/br>
王澤發現自己擠不出一個笑容了。

護林員說：“王澤，告訴我，你現在看到了什么？”

王澤說：“你先走吧，我腿還在發軟，跳不過去。你可以先下山，然后找人回來救我?！?/br>
護林員厲聲道：“我問你看到了什么！”

作家笑道：“告訴他吧，不然他都要把人都給喊過來了?！?/br>
王澤站在原地。

光明在護林員那邊，黑暗在他這邊。風吹彎了整個森林，水猛烈地拍擊著兩岸，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化為了哭聲，撞擊著他的鼓膜。

王澤說：“作家跟我說，他在等我?！?/br>
第33章叁拾叁

173

“王澤，”護林員苦澀地說，“作家已經死了，你看到的只是幻覺?！?/br>
夜風呼嘯而過，王澤覺得渾身發冷，只想蜷縮著躲起來。

王澤對著護林員扯出一個笑：“我知道，只是……好吧，我想我是還不太清醒。我這就過來?！?/br>
他模仿著護林員的步驟，做了一輪熱身運動，然后走到起跑點，不自覺地用左手握住了自己的右手，放在胸前。

護林員在對岸站立，紋絲不動，仿如一尊雕塑般，牢牢注視著王澤的動作。

王澤起跑了。

當王澤一邁腿，護林員就知道會失敗。他的呼氣節奏非?；靵y，腳步一深一淺，在距離起跳點三米的位置便摔倒了，滾了渾身的泥水和草葉，幸而沒直接摔到水里。

王澤從地上爬起，他小臂擦傷，血液緩緩滲出，在黑暗中幾乎難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