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垮教練！吃垮教練！”

隊友們也都在起哄。

本應該是舉隊歡騰的時刻，教練看向許拓時，卻有點遲疑。

“許拓，你跟我過來一下?！苯叹氄f了句。

“教練，怎么了？”許拓愣著神跟著教練走到一旁。

“許拓，剛剛你家中有個電話，直接由學校轉給了我?！苯叹氁Я艘а?，還是說出了口。

“你剛剛在比賽，所以沒能及時告訴你。剛才，你母親在店里昏倒了。是你們鄰居打來的電話。他說讓你馬上趕去醫院?！?/br>
許拓手中的衣服啪地掉落在地。

假的吧。

mama明明好端端地在店里，她在和鄰居看電視轉播，等著我的好消息呢。

突然昏倒？我mama……從來就沒有生過病，怎么可能。

一定是騙我。

現在mama藏在什么地方，想要給我一個驚喜吧……

許拓一口氣從球場跑了出去，到了路邊卻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該去往何方。

“許拓，上車吧，我載你去醫院?！迸碚骝T了摩托車過來，趕緊叫了他一聲。

許拓從看到他，到坐上車，都不發一語，臉色慘白得嚇人。彭真將安全帽扔給他，嘆了口氣。

許拓從記事以來，都是和mama相依為命的。他很小的時候曾問過自己的爸爸在哪，當時mama只說爸爸去了比較遠的地方。原本mama還經?？粗职值恼掌鳒I，被許拓看到之后，她就將爸爸的照片全部藏了起來，并且再也沒有提及。那時開始，許拓也不再提起自己的爸爸。

許拓隱隱約約記得，有一次，鄰居阿姨曾在他家門外跟另一個鄰居聊起他的爸爸。他當時貼著門邊聽到，他們說他的爸爸生了病，已經過世很久了。

他雖然不能聽懂什么是過世。但是仍然覺得，“生病”這個詞語，極為可怕，可以在一瞬間奪走人最珍貴的東西。

而現在，“生病”這個東西，又要來奪走他的mama了嗎。

許拓看著手術室門外的紅色燈光，全身不住地顫抖，抱著頭蹲在地上，拒絕接收一切訊息。

覃飛揚趕到醫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彭真已經離開了，許拓一個人留在醫院的走廊里。球服都來不及換下，全身的汗也冷冷地貼在身上，頭發全濕，像是從湖底被撈起一般。這是覃飛揚看到的最脆弱的許拓。

“手術，做完了?！瘪w揚走到許拓身側，許拓抬頭看了他一眼，虛弱地一笑，說。

“怎么樣?！瘪w揚輕聲問了句。

“送去加護病房了?！痹S拓指著自己的頭，慢慢地說，“說是這里有個腫瘤，現在還不能取出來，怕危及性命……”

“腫瘤也有良性的?！瘪w揚不假思索地說，“不，一定是良性的，她很快就能好起來?！?/br>
覃飛揚擔心自己的聲音里有一絲遲疑，許拓就會崩潰。不知為什么，他覺得，一定會如此。

許拓仍舊呆呆地看著他，仿佛是失聲了一般，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別擔心了?！瘪w揚蹲在他身邊，握了握他的手。他驚訝地發現許拓的手比他的還要冰涼。

“我剛剛在……比賽……”許拓終于發出了聲音，哽咽著，難受極了的聲調，“我mama昏倒的時候，我在比賽，我竟然不在她身邊，我……”

覃飛揚沒有說話，他感覺許拓用力地摟住了他，許拓的眼淚也緊接著滴在了他的頸邊。

就像是抓住了浮木一般，許拓無聲地哭泣著。

許mama在第三天才清醒過來。她從加護病房搬到了普通病房，但仍需要每天應付各種繁復的檢查。

許拓每天都陪在病床邊，給mama說著自己近些日子遇到的人，說著自己的比賽。許mama安靜地聽著，偶爾抽出扎著點滴的手，撫撫兒子消瘦的臉蛋。

后來球隊的隊友也過來探望了一次，他們帶來了果籃，還特意在許mama面前夸了許拓一通。

“許拓，你趕緊回學校來，我們的慶功宴還等著你回來再辦呢?！标犛央x開前說。

許拓自從許mama住院就一直請假，未到學校報到。

現在在他心里，沒有什么比mama的健康更重要。

隊友們看許拓心神不寧的樣子，只得拍拍他的肩，離開了醫院。

許mama這時候已經可以吃下一些半固體食物，神志也恢復了不少，她也跟著一同勸許拓，“小拓，期末考試快到了不是嗎？mama答應你，一定都聽醫生的，再也不過度勞累自己。店我也都給別人看，你說好不好?！?/br>
“好?！痹S拓認真地將手中的香蕉切成小塊，遞了一塊給許mama，并沒有被許mama的話所動。

“那你就答應mama，回學校上課好不好?！痹Smama幾近哀求的口吻。

“等那顆腫瘤取出來，我就回去上課?！痹谶@件事情上，許拓一反常態地偏執。

“期末考試怎么辦，如果錯過了，小拓要留級的啊?！痹Smama擰緊了眉頭。

“我會去參加考試的?！痹S拓終于松了松口。

“對了，飛揚今天會過來么？”許mama沒有辦法，只得轉移了話題。

“應該會吧?！痹S拓想了想，覃飛揚基本隔一天來一次，今天剛好又是他來探望的日子。

“嗯嗯，他能來就太好了?！痹Smama開心地笑了笑。

許拓狐疑地盯了一眼自己mama。

“我還真有點想那孩子呢?！痹Smama說，“而且最近看你們倆的感情越來越好了呢?！?/br>
許拓的臉飛快地一紅，他趕緊低下了頭去。

覃飛揚一來到醫院就被許mama拉到了病床前，兩個人在病房里密謀了很久。許拓被隔絕在門外，一頭霧水地等待覃飛揚走出來。

覃飛揚走出病房時，臉上的表情毫無異樣。

“怎么了，我媽和你說了什么？”許拓緊跟著他，不住追問著。

“沒說什么?！钡邱w揚始終只有這么一句。

過了一會，覃飛揚才說了第二句。

“聽說你不打算回去上課了？”

“沒……沒有啊?！痹S拓有點心虛地轉過頭，“是因為mama還在住院，需要我照顧……”

“我覺得阿姨已經恢復得很快了，醫生也說她的情況很良好?！?/br>
“但是那顆腫瘤還在！”許拓急急地反駁，“沒看到手術成功，我是不會回學校的?！?/br>
覃飛揚沉默地看了他一會，然后只是點了點頭，“嗯?！?/br>
許拓意識到自己剛剛的態度很急躁，連忙解釋，“飛揚你別誤會，我沒有向你發脾氣，我只是，有點害怕……”

害怕mama的手術會出現任何無法估摸的意外……這個假設太過可怕，他無法說出口。

覃飛揚沒有說話，他只待了一會便離開了醫院。

許拓萬萬沒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