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虎子娘替他上傷藥，把瘀傷揉散。這會兒，耍英雄的勁頭兒已經過了，他痛得亂嚷亂叫，如果不是小云坐在旁邊，他一定會狂飆淚。為了保持自己的英雄形象，他硬是把淚水憋了回去。

上完藥，虎子覺得掉了半條命，張著嘴喘粗氣。

小云爬到他身邊，用小手輕輕摸著他身上的傷，小小聲地道：“虎子哥，我以后會報答你的……”

小云的手涼涼的，摸在傷處有種清涼的觸感，火辣辣的痛疼減輕了一些。

虎子迷迷糊糊地嘟囔道：“我要吃雞?！?/br>
“好，吃香酥雞、汽鍋雞、麻油雞……”虎子想象著小云嘴里的各種美味的雞，漸漸睡了過去。

虎子娘在另一間屋里一邊補衣服，一邊對虎子爹道：“我們收養小云的事還是告訴村長一聲，在宗祠里磕兩個頭，算正式入我們趙家的門。要不然，這孩子會被人欺負?！?/br>
虎子爹點頭道：“我也正想這事。明天我去跟村長說?！?/br>
虎子娘又道：“我們和這孩子有緣，既然認他當兒子斷不會少他一口飯。我想著家里也不缺什么，小云的那些金子還是不要用了。我們收養他也不是圖他的錢。這些錢收著，等他大了再還給他。你說好不好？”

“好啊。既然做善事就做到底，我們老趙家不做那些沒骨氣的事兒?！?/br>
“還有啊，我聽說有錢人家的孩子很小就讀書。我們可不要耽誤了他，改天讓他和虎子一起去私塾讀書……”

夫妻倆絮絮叨叨地計劃著孩子們的未來。房門外，小云貼著門聽他們說話。他的臉上平靜無波，長長的睫毛擋住黑亮的眼睛，完全沒有了白日里的稚弱無邪，顯示出不同于年齡的老成。他靜靜的聽著，似乎在沉思。然后，輕手輕腳地回到屋里爬上床。

虎子仰面躺著，睡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還不時砸吧砸吧嘴。小云靠在他身邊，把頭枕在他肩膀上，雙手攀著他的腰?；⒆痈杏X身旁有人，一個翻身，習慣性地把小云摟在懷里。小云露出一絲笑容，安心地閉上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開個藥盒還劃破手指，直接影響打字速度……留言滴有木有？？？？

（四）竹馬生活3

虎子爹把領養小云的事告訴村長，并到宗室祠堂磕頭認親。

小云在村里的亮相頗有些轟動效應。那天虎子媽特地給他穿了件綢衫，頭發梳得一絲不茍，把豆腐臉都露出來。引得村里的大閨女小媳婦都上來打聽，摸摸頭掐掐臉，末了還往懷里塞點兒零食。小云一律恭敬地行禮道謝，把各位大娘、大嬸、大姐喜歡得直夸虎子娘有福。

虎子娘眉開眼笑對虎子道：“你看小云多斯文知禮，你也學著點兒?！?/br>
虎子嘿嘿傻笑。聽見小云被夸，他其實挺驕傲的，自己的弟弟那么招人喜歡，自己臉上都有光。

小云撿了幾樣虎子愛吃的東西留下，其他全數上繳，還道：“娘拿回去慢慢吃?！?/br>
虎子娘的臉都笑開了花。直覺得這個孩子沒白養。

虎子和狗娃打架的事兒早在小孩子之間傳開了?；⒆右惶羲?，還把狗娃打跑，成了趙家村男孩子的偶像。小孩們都不敢惹由他罩著的小云。后來小云認了親，小孩們更是被告誡不能欺負老趙家新認的小子。

現在已經沒人會叫小云“野孩子”、“妖怪”?；⒆庸饷髡蟮貛е教幓?，雖然村里的男孩都不和小云玩，可是虎子并不覺得寂寞，反倒多了許多以前沒有的好處。

比如，村里的大娘、大嬸、大姐給小云吃食，小云一定會分給虎子吃，虎子為一塊糖和人打賭比賽的日子一去不復返。再比如，村里的女娃歷來清高，從不和男娃一起玩，可如今她們都想和小云玩，偏偏小云在其他小孩面前都是酷酷的，想和說話的都要先和虎子搞好關系?；⒆雍鋈蛔兊煤苁芘逇g迎，開始還有些不知所措，后來看見狗娃他們羨慕的模樣，心情暢快了，胸脯也挺得高了。

小云見他意氣風發的樣子，小眉頭擰成川字，悶悶地問道：“虎子哥你為什么喜歡和女孩子玩？”

虎子抓著頭想了半天，道：“女娃娃比男娃娃好看?！?/br>
小云撅著嘴道：“有我好看嗎？”

虎子摟著他的肩膀笑道：“當然沒有了。你是最好看的?！?/br>
“我會的事，村里哪個女孩會？”

“是是，我弟弟最能干了?！?/br>
虎子真心覺得小云能干。

以前村里的男孩子上私塾，功課都不好，虎子算是墊底的那個，常常不是被打手心就是罰站。因為他資質差，爹娘早放棄讓他讀書的打算，只求他能認幾個字。

小云去私塾的第一天就當眾背、，咯噔都沒打一下，夫子那雙昏昏欲睡的眼睛頓時精光四射，上上下下打量了小云幾遍。

“還學過什么？”

“四書學完了，五經還有和未學?！?/br>
“會作詩嗎？”

“學過，會聯句?！?/br>
夫子瞇著眼道：“考一考你……微雨云流去?！?/br>
此時剛剛下過下雨，陣陣花香合著泥土的味道飄進屋來。

小云望望窗外，悠然一笑：“幽香風舞來?！?/br>
夫子捏著書輕敲手掌，臉露欣喜，又道：“墨云散去透微藍?！?/br>
小云歪著頭想了想，對道：“暉光斜映聽鳴蟬?！?/br>
夫子的書卷手上一頓，大笑道：“好！好！教了這些年的書，總算遇到一個資質好的學生……快哉！快哉！”

一屋子小孩聽得云里來霧里去，完全不知所以，只知道小云似乎很有學問，夫子似乎很喜歡他。

從此，小云成了夫子的得意門生，教他的東西和教其他人的不一樣，還常常單獨考較他的功課。趙家村的男孩子對他又佩服又嫉妒，每次見他在課堂上對答如流，都不由生出自慚形穢之感。只有虎子真心實意地為他高興。

小云功課好，對虎子是有實際好處的。他再也不怕交不出功課被罰——小云不但會耐心教他，有時還會替做功課。夫子有時夸小云，也順帶夸他有進步，讓他長了不少臉。

這天，夫子又給小云開小灶，虎子百無聊賴地趴在桌上。忽然聽見有人叫他。轉頭一看，小桃爬在窗邊沖他招手。

虎子瞅著夫子不注意，悄悄跑出去。

“小桃，你找我？”

小桃穿著小花布裙子，梳著雙螺髻，小臉白里透紅，煞是可愛。

“我想和你一起去摘毛栗子?！?/br>
“我還沒下學?！?/br>
“狗娃他們都下學了?！?/br>
“夫子還在教小云功課呢?！?/br>
“他是教小云又不是教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