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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寧晚光給他開了。 他要換個新的家庭醫生——最好是又丑又老又禿頭,讓溫晞看著就不會起什么想法的那種。 他也單方面決定了,這輩子都不會讓寧晚光再接近他們的家門一步。 寧晚光還想以后有空,讓他帶溫晞去找他玩? 可做他媽的青天白日夢去吧。 他正在盤算,針尖一下沉入皮下,直搗深處,疼得他汗濕了前襟。 但以他死鴨子嘴硬的性格,不愿在她面前跌份兒,只能咬牙死撐。 “疼嗎?”溫晞看他臉色慘白,善解人意地問,“家里好像還有麻醉藥膏,要不要上點?” 談行止松開咬合在一起的牙關,云淡風輕道:“沒事,小意思?!?/br> 話音未落,針尖就直勾勾捅到rou底,疼得他差點咬到舌頭,腦子遲鈍地想:岳母給岳飛刺字是鬼故事才對吧?岳母絕逼是后媽吧?刺字這種慘絕人寰的事,也能對親生兒子做? 溫晞還不知道她和岳母一樣險些大義滅親,謀殺了親夫,哦不,前夫,正得意洋洋地對談行止炫耀:“挑出來了,真是一挑一個準?!?/br> 談行止流著冷汗,虛弱地點頭:“親愛的,你真棒?!?/br> 說話間,針尖在他掌心里生生拖帶了一下,疼得他嘴角猛抽。 “對不起,對不起,看錯了!”溫晞忙不迭沖他道歉,“原來這個是痣啊,不是玫瑰刺。哎,你不要老和我說話,讓我分心?!?/br> 談行止:??? 不是你先開口夸你自己,我才接話的嗎? 他疼得飆出了淚,不過因為戴著墨鏡,并未被溫晞看見。 造孽,真是造孽。早知道不手賤玩那只魔方了。 剛才玩得太入神了,沒想到她居然那么快回來了。 他雖然靈機一動編了借口找補,但還是心虛地怕她發現。 要不是為了打消溫晞的疑慮,他才不會假裝抱錯了位置,直接抱到了她懷里的玫瑰上。 以前,溫晞都會把刺剪掉再帶回家,不知道今天她是怎么了,竟然把刺都留著。 他毫無防備地被扎了滿手。 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就這最后幾天了,忍忍吧。 要是今天被她發現他是裝瞎的,把她氣跑了,那他可真是功虧一簣了。 “還好么?真的不用麻醉藥膏么?”溫晞看他慘白如紙,又問了他一句,“你怕疼的話……” 談行止齜牙咧嘴地笑:“不疼,一點都不疼?!?/br> “好的?!睖貢勔矞睾偷爻?,提起針尖,寒光一閃而過,“那我們繼續吧?!?/br> 談行止現在只想把那只該死的魔方踩個稀巴爛。 *** 溫晞處理完他的傷口,才起身去拾掇那些玫瑰花。 她今天在頭上綁了一根亮灰色黑黃圓點的頭巾,穿著松垮的深黑居家衛衣,顯得有些沉郁。 并沒有感受到來自于他的窺視的目光,她從電視柜上的花瓶里取出那些枯敗的玫瑰,換了水以后,耐心地將新鮮玫瑰插進琉璃色的花瓶里。 鮮紅的玫瑰透過他茶色的墨鏡,在他眼中呈現一種失真的銹紅色,讓他難以想象它們原本該是什么樣的色彩。 選擇躲在偽裝下的人,同時也失去了被世界真誠對待的權利,只能看見一個不真切的世界。 他看著她偏下頭來,極有耐心地將玫瑰一朵一朵插進花瓶里。 因為她的動作,一縷劉?;涞剿矍?。雙手沾滿了水,她便忍著沒有去撥開那縷發,只是繼續插花。 談行止一眨不眨地望著她的專注的神情,感覺一切喧囂都已遠去,好像只剩下了他與她,還有那些她手里的玫瑰花。 從相親時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她是個美人。但那時,他卻覺得她的美刻板無趣,并不動人。不像郁星辰,一顰一笑里都是張狂明媚,都是生機勃勃,都是令人臉紅心跳的濃艷。 可現在,單單只是看著她插花,他便覺得異常美好,哪怕看她只做這一件無趣的事直到天荒地老,他都能移不開眼地一直看下去。 插完花的溫晞回身時,見談行止正朝向著她那里。 他微微歪著頭,掩在墨鏡后的眼自然看不出是什么情緒。但嘴角外出現了一圈淺淺的笑紋,是開心的微表情。 指間的水滴聚集在一起,從她指縫中直墜落地。 她望著他偏頭朝向她的樣子,竟起了一種錯覺——他怎么好像在盯著她看? 難道,像寧醫生所說的,他已經能看見了? 身體比思緒動作得更快。 她回過神時,已經情不自禁地狂奔到他面前,摘下了他的墨鏡,在他眼前拼命搖晃她的手:“阿止,你是不是能看見了?你看得見我嗎?” 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這一刻的驚喜大于任何其余復雜的情緒,幾乎都忘了——她還在假扮郁星辰。如果他真的能看見了,她應該立刻躲起來,而不是跑到他面前暴露她自己。 可看見他的模樣,她的手驀然滯住。 他漂亮的眼依舊空洞無神,墨黑的瞳孔黯淡無光,十分木然。 果然,只是她的錯覺么? 感受到她的鼻息,他仰起頭,想要用手指去碰她的臉:“對不起。好像……還不能?!?/br> 像是怕她失望,他馬上補了一句:“但是能看見一點點光。也許,馬上了?!?/br> 溫晞的激動頃刻冷卻。 她后撤,躲開他的撫摸:“沒事。我剛剛看見你在笑,還以為你能看見了?!?/br> “我笑了嗎?”他思忖,“我剛剛只是在想象你的樣子。你剛剛是在在插花吧?我在想象你插花是什么模樣??赡芟胫胫?,就不知不覺地笑了?!?/br> “好想快一點能看見你?!彼诖?,“真的太久了,久到我就快要忘記你的樣子了?!?/br> 冷靜下來的溫晞,才恍然想起她還在假扮郁星辰,在心里暗暗道:等你真的看到我了,你就笑不出來了。 如果讓談行止知道,這半年來陪著他的人是她,他會怎么想,他會怎么做? 憑他對她的憎惡,他應該只會覺得受她欺騙而惱羞成怒,并不會覺得高興吧? 假如,她告訴他實話——告訴他郁星辰早就在他出車禍被送去醫院搶救時,就拋下了他,為了不影響他的情緒,讓他早日康復,她才扮成了郁星辰,他也一定不會相信,而反倒覺得是她先趕走了郁星辰,在對他處心積慮地造謠吧? 只要他不愛她,她連呼吸都是錯的。為他所做的這些事,不僅不會博得他的好感,反而還會加深他的厭惡。 不愛,本就是原罪。 她不悲不喜地看著他的笑容,替他戴回墨鏡,心好像被什么銳利的東西一下捅破,那些明亮炙熱的喜歡、那些不可言說的情愫、那些至死不渝的赤忱,通通肆意橫流,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