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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凡凡將湯臣頭頂的護士站呼叫鈴按響,強壓著聲音里的興奮,“同志們,042床醒了,快來快來,睜開眼睛比閉上眼睛還要好看??!”病房外的走廊里很快響起腳步聲,七八個小護士魚貫而入,拿湯臣當了個免費的吉祥物參觀。湯臣想要動一動,但他左手插著輸液管,右手夾著金屬夾,臉上扣著氧氣面罩,著實有些力不從心。“哎呀他看起來好乖啊,好軟啊,皮膚真是好?!?/br>“聽說還在念書呢?!?/br>“在哪里念書啊,該不會是電影學院的吧?長這么帥……”“好了不要再打擾病人休息,看完就走吧,當心挨護士長的罵!”徐凡凡顯然已經忘記了自己罪魁禍首的身份,把親自招來的參觀團鏟一堆往外攆。“等他一會兒能說話了你問問唄,他想吃什么,我們下班再來看他?!眳⒂^者們一步三回頭,竟膽大包天地企圖晉升為投喂者。“是呀,你看他在這里連躺了三天,居然也沒人來探望,多可憐?!?/br>“他三天沒吃東西了,得慢慢恢復飲食,你們不要添亂!”徐凡凡警告。“知道知道,只能吃流食對吧,正好我家離著近,晚上給他煮點粥來……”因為身體虛弱,湯臣需要輸液,剛吊上輸液瓶,仿佛集體人間蒸發了三天三夜的家屬們一起冒出頭來,來對他這個病患表示親切慰問。公司分分鐘百萬流水的“湯總”自然是沒時間來看兒子的,什么也比不上賺錢來得重要,何況這兒子早晚是個死的,更是不值得投入時間成本。于是進門打頭陣的就換成了湯家二老。“我們家里這幾天實在是脫不開身,我孫子多虧了大家照顧,真是辛苦你們這些小同志了?!睖珷敔敽孟褚粋€修滿了功德的兩面神,將暴跳如雷的那張臉轉到沒人看到的位置,只露出慈眉和善目。湯奶奶紅著眼睛,一進屋就拉住湯臣的手,開嗓便是一個“哎呦我可憐的孫兒”,眼看著就要唱將出來,卻被湯臣默默收回的手鯁住了節奏,沒發揮完全,只能干巴巴地換成一句差強人意的“哎呦我這孩子可憐啊,才死了媽,自己又鬧進醫院”。因為剛給湯臣掛完輸液瓶,徐凡凡還沒來得及退出去,差點被湯奶奶這口無遮攔的一句話嗆出半口血,目光很是復雜地看了湯臣一眼。走廊里有女人講電話的聲音,時不時發出幾個不似人聲的媚笑,刮擦人的耳朵。湯天擇攙扶著他那蹣跚的大肚媽走進來,身后還背了個大背包,里面支楞巴翹,不知裝了什么。“小臣啊,你爸爸昨天和我說,你要搬出去住,為什么啊,是因為我和天澤么?你要是實在心里不舒服,我們搬出去也行,那里是你的家啊……”蕓姨說得悲悲切切,垂著柔軟的脖頸低頭抹眼淚,如果不是湯奶奶事先吹噓過她大學生的身份,都要讓人懷疑她是個從萬惡舊社會穿來的姨娘。湯臣閉上眼,決定眼不見為凈。湯奶奶一邊給湯臣掖被角一邊說:“小臣啊,你蕓姨什么都為你考慮,怕你心里難受,昨天和我們說要和天擇搬出去住,你看你也太任性了,要我說就是你們現在的孩子被寵得太獨。你和天擇是親兄弟,他比你大三歲,住在一起親近親近不是挺好嗎,你身體不好,我們老了,還不是他以后來照顧你?你都不知道天澤哥多惦記你,今天我本來不讓他來,他偏要跟著,說是不小心打壞了你的一樣東西,一定要當面和你陪不是……”湯臣聽到這里,倏地睜開眼,正看見湯天擇將身上的背包放下來。“小臣,對不起,昨天搬家工人不當心,抬鋼琴時脫力,剛好壓到了這個……”湯天擇滿臉愧疚,慢慢從背包里拿出一根斷了的琴弓,接著是琴身,和那琴弓相同的命運,從正中折成了兩半,只剩下幾根戚戚然的琴弦彼此勾連。走廊外的女人終于結束通話,清脆的高跟鞋聲越來越近,最后竟是落到湯臣的病房門上。倒霉的房門沒招誰沒惹誰,平白挨了一腳,猛地彈在墻上,吱嘎吱嘎扇動著門頁,放進來一個戴墨鏡的女人。湯臣卻對這個突然的造訪者視而不見,只是直勾勾地盯著湯天擇手中那把斷琴。“湯臣,聽說你那天和奶奶大聲喊了?”女人以一句質問作為開場白,恨天高的高跟鞋勾過來一把凳子,翹著二郎腿坐上去,對湯臣揚了揚錐子一般的下巴,“你知道你把奶奶氣成什么樣了嗎?”“行了,你就少說兩句吧……”湯奶奶嗔怪地說了一句,神色卻是委屈的。“媽你就不能這么慣著他,生病怎么了,多少有先天性心臟病的孩子呢,我見多了,也沒見幾個像我們家這樣的,從小就不能說不能碰,這對他也不好。要我說,就是岳夢瑤把他給教壞了,太任性,一點都不知道尊敬長輩!”聽到姑姑湯權莉直言母親的名字,湯臣放在身體兩側的拳頭不受控制地攥緊,呼吸越來越急促。“哎呀,回血了!”徐凡凡突然大叫一聲,快步走到湯臣病床前,輾轉騰挪間,不僅成功擠走了坐在病床上的湯奶奶,還用自己瘦小的身體將一應人等全都擋在了湯臣視線之外?!疤酵募覍偬嗔?!先出去幾個吧,只能留一個人!”或許是徐凡凡出的這個題目太高難,五個人中只留一個,總歸選不出個合適人選,于是索性全都走了,湯奶奶似乎覺得這樣做有些說不過去,臨走時找補一句:“小臣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再來看你?!?/br>徐凡凡繃著一張臉,大概是把整個醫院工作人員的職業素養全都拿來點在自己頭上,才沒有直接發飆。這一家子什么人啊……“042,你拳頭別攥這么緊了,一會兒又該鼓針了?!毙旆卜部粗谎圆话l躺在床上的年輕人,心里突然很難過。“能幫我把那小提琴拿過來嗎,謝謝?!睆臏胰诉M門就沒說過一個字的湯臣終于輕聲開口。徐凡凡遲疑了一下,還是將琴默默拿給了湯臣。湯臣輕拂過提琴斷裂的位置,整個琴頸幾乎完全折斷,只留著琴弦和幾絲木屑還氣若游絲地連著,琴的面板也有幾處凹陷,背面更是慘不忍睹地掉了一大塊漆片。“你說這琴還能修嗎?”沉默半晌,湯臣問。徐凡凡好像一塊時刻滿格的充電寶,專門負責給那些缺電少能的人沖雞血,然而此時,充電寶難得耗盡了電量,愁眉苦臉和湯臣安靜相對,說出了一句違心的話,“應該……還能修吧?!?/br>凌晨四點半。窗外還是一片漆黑,醫院安靜的走廊里傳來車輪滾動的聲音,早班護士推著醫療車開始各個病房采血。原本在病床上熟睡的“湯臣”忽然睜開眼,眼中卻沒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