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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我以為以他的性子,發現行商有問題以后,第二日就會清洗他的王城?!鼻G楚嘆了口氣,他的工布朵淵松沉默地站在一邊。荊楚一伸手,一只鳥就訓練有素地飛上了他的胳膊,老老實實地棲息在那里,那竟是一只骨翅大鵬,尋常骨翅大鵬比巨獸還要大得多,可這一只卻是連頭再尾也沒有一尺長,毫無戾氣,若不是那一側的翅膀無rou剩骨,它乖順得活像一只家禽。淵松恭恭敬敬地道:“他是數城之主,想來身邊有個把高人,也實屬正常?!?/br>荊楚笑道:“恐怕那位還不是一般的高人,刺激行商,買賣消息,做這樣沒本錢的買賣,有賺無賠。我看他有意跟我速戰速決,阿姝的消息沒到,不過我猜他們的海珠城中,現在恐怕是戒備森嚴,準備一戰了?!?/br>淵松一怔,隨后試探似的說道:“首領兵強馬壯,他們倉促出擊,也討不到好去?!?/br>荊楚斜眼睨他:“討好我?”淵松忙低頭看自己的腳尖,拘謹地說道:“不敢,我說得是實話?!?/br>荊楚撥弄著骨翅大鵬的骨頭翅膀,將手指伸進那鳥有些不知為什么有些變形的骨頭縫里,橫行一方的骨翅大鵬竟在他的手下像鵪鶉一樣,瑟瑟地發起抖來。荊楚要笑不笑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斂容道:“也不盡然,他雄踞一方,進可攻、退可守,城墻林立,大關層起,東海如同鐵板似的結實,要是真打起來,著實比我們身后一方草原、無遮無掩的有優勢。這些年他也著實也下了不少功夫,難為他還知道欲速則不達……否則以他掀了黑風的名望與東海之富足,天時地利人和都在手中,他也不應該只占了這些許小地方。我這弟弟,雖然沒有橫掃天下的大才,卻知道穩扎穩打,也算難得了?!?/br>淵松忙跟著稱是。荊楚擺擺手,說道:“他看似外亂,內里卻是有條不紊,我們得讓他真的亂起來才是,你去吧,我再想想……如何先吃他一局?!?/br>淵松躬身,倒著退出。就在淵松走到門口的時候,他聽見荊楚撫摸著手中那只鳥,柔聲道:“聽說昨天你啄了小嵋一口,還把他嚇哭了?”大鵬在他溫柔的手掌下抖得更劇烈,荊楚似有惆悵地說道:“我喜歡你寵著你,好吃好喝地養了你七八年,你卻咬我的兒子?唉……果然野性難馴,實在寒人的心啊?!?/br>他說這話的時候,修長的手指已經搭上了大鳥的脖頸,那變了異一般、七八年不如尋常鷹鷲大的骨翅大鵬突然奮力地掙扎了起來,竟從他手中掙脫了出去,一頭往帳外飛去。荊楚面無表情地看著鳥的身影,眼睛像假的,透著石頭一樣的冷光。骨翅大鵬還沒有飛到門口,只聽一聲利箭破空的聲音,“刷”地一下,大鳥憑空落地,喉嚨被傳出了一個血窟窿,一個侍衛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門口,站在那尸體旁邊。荊楚看也不看那只他寵了七八年的鳥,隨口吩咐道:“收拾了吧?!?/br>便不再理會。淵松低頭退出他的王帳,看著那荊楚帳中總是表情呆滯、下手狠毒的侍衛麻利地收拾了鳥的尸體,又不知隱藏到了哪里,總覺得脊背有些發涼……總覺得這帳中,從首領到侍衛,除了自己,都不是人。東海之畔的海珠城中,東海王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那看起來神鬼莫測一般的敵人,原來是舊相識,整個海珠城都戒備了起來,一開始的忙亂過去,華沂并沒有藏著掖著,明言有敵來犯,昭告全城。城中編制異常嚴整,分工明確,索萊木與華沂早年規整的城規發揮了作用——至少依長安看來,王城中人各司其職,在秋狩節之后,開始儲存過冬以及可能戰事的食物與毛皮,倉庫一個一個地被裝滿,越來越多的武器隨著流水般的行商進城,幾乎堆滿了索萊木的祭臺。縱然所有人如此有條理,卻也依然有魂不守舍的。比如路達。他現在已經知道,那被他接進家里偷偷藏起來的女人名叫阿姝,路達平日里為人相對孤僻,自視甚高,又略微有些目下無塵,下城之后并不與同僚鬼混。長安雖然沒有言明他已經出師,但路達自從當上了督騎,便自以為成人,不經常去打擾長安了。長安師承北釋,教徒弟也如同北釋,十分放養,有人來問,他就指點,人不問,他也絕不會催促。因此路達平日下了城防之后,往來者就更少了,似乎也只有青良閑時會死皮賴臉地上門來找他。然而備戰中醫師更是重中之重,青良跟著阿葉囤積草藥,碾制傷藥,忙得像個大陀螺,沒工夫來煩他了,所以路達家中藏了個人這件事,竟一直都沒人知道。自從有了阿姝,每日路達下城回家,都會發現燈光下有個美得叫他想掐自己一下分分真假的女人坐在那,掀開桌上的木頭蓋,便能看見底下滿滿一桌溫度剛好的食物。每天起床,都會發現自己頭天換下來的衣服被洗得干干凈凈掛在院子里,而這日要穿的衣服也整整齊齊地放在了他的枕側。這樣的日子有些不可思議,路達感覺自己在房子里藏了一個小妻子,她那么美,可是除了自己,誰也欣賞不到,因為她必須要被藏起來。這讓路達有了種禁忌一般的背德的快感。時間漸長,路達連青天白日里都會神游,十有八九是想到阿姝,每次都要極力抑制自己傻笑出聲來。阿姝輕輕地敲敲桌子,輕聲問道:“你想什么,忽然就自己笑起來?!?/br>“我師父和王的事?!甭愤_回過神來,目光柔和地看著她,說道,“你知道,我師父就是城主,以前海珠城還沒有建起來的時候,我就一直跟著他,那時王還只是首領,我眼見他們兩人之間的曖昧,其實并不以為然的……總是覺得師父那么強大的人,怎能被束縛在一個男人懷里?只是強者為尊,他們的事,沒有我質疑的余地。但現在我卻明白了?!?/br>阿姝眨巴著那雙俊極的眼睛,臉上浮起一層紗似的粉紅,明知故問道:“你明白了什么?”路達深深地看著她。阿姝忍不住將頭轉開了一點,卻被他強硬地捏住下巴轉了回來:“若是我為你,也是無論如何都可以的?!?/br>阿姝聽了,似乎是欲語還休地想笑一下,笑容未成形,眼淚卻先掉下來了。路達登時慌了,愣頭青手足無措地伸手去接她的淚珠,忙問道:“你哭什么?我說錯話了么?”阿姝好像是想勉強抑制,眼淚卻掉得越來越快:“我……我只是個身份下賤的舞娘,還沾染了一身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