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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他的口氣又總會軟下來,“這片林子有一個部落就足夠了,養活不了那么多的人口,我們自己才剛剛穩定下來,有什么余力管其他人的死活?當年河水剛剛沖刷出河道的時候,他們都知道兩岸的土地肥沃,既然占了那塊肥沃的地方那么多年,難道不應該相應地承受肥沃帶給他們的危險?”他的話聽起來十分有道理,陸泉和山溪聽著,只是一言不發地看著華沂,等著他的判斷。華沂卻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擺擺手:“我再想一想,明天早晨,叫打獵的人先別出去,把長老們都叫來,我們到時候再細說?!?/br>索萊木轉轉眼珠,看出他不想多討論,他從來心眼多,會看人眼色,頓時便適可而止,不再說了,他大搖大擺地站起來,走了出去,把長安的整個盤子都給順走了,還客氣地對他說道:“明天給你洗了再送回來?!?/br>“……”長安沉默了片刻,終于只有說道,“不用客氣?!?/br>索萊木便縮著脖子,吭哧吭哧地啃著芋蛋果片走了。陸泉悶哼哼地說道:“我也走了?!?/br>反而是山溪,好奇地看了看長安,說道:“小兄弟,沒事不要總是一個人悶在屋里,出去多和大家一起玩嘛?!?/br>長安抬眼看著他。山溪態度熱絡,又笑瞇瞇地說道:“眼下天一天比一天冷了,往后大家出去的時候就更少了,到時候有騎馬玩的,有互相比劃的,還有追著姑娘們耍嘴皮,被姑娘們一腳一個踢到河里的,可好玩了?!?/br>長安想象不出看著別人一個一個地被姑娘們踢到河里能有什么趣味,但感覺得出他是好意,也只好點頭“嗯”了一聲。三個人先后走了,長安便扭頭去看華沂,他的心里想什么,全在一張臉上,華沂立刻看明白了他的疑問——你怎么還不走?這是要轟人了。華沂笑了笑,忽然低聲問他道:“你看呢?你覺得我是應該怎么辦呢?”長安一愣,他知道這些事都是所謂“部落里的大事”,雖然看不出它們“大”在哪里,但別人都是極重視的。從沒有人找他商量過什么“大事”,長安心里突然升起某種奇異的感覺,像是有人把一個搖搖欲墜又極重要的瓷碗交到他手里似的。他不由自主地坐直了些。然而坐得再直也無助于思考,長安企圖給他一個高見,結果思前想后,不得不承認,自己連個“低見”也沒有。他皺著眉沉吟半晌,才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話來,問道:“你是希望人多一點么,你是嫌這塊地方太???”華沂本來就是心血來潮隨口一問,沒想到驟然被他點中了心中所想,幾乎吃了一驚,反問道:“你怎么知道?”長安道:“不是你自己說么‘讓我們的勇士踏過整個北方大陸,沒人膽敢阻擋,大陸上,再沒有我們的敵人’?”華沂愕然了片刻,搖頭失笑:“敢情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唉,這種場面話,也就你能當個真,你這個小二愣子……”他笑容勉強,那些究竟是不是真的場面話,大概只有華沂自己心里清楚。華沂總覺得長安有點不通情理,又缺乏常識,直到此時,才有些毛骨悚然起來。他總是想要隱藏自己,為此每天說很多的廢話,說得多了,卻總是露出自己也不注意的端倪來,瞞得過別人,反而瞞不過這種看東西只懂得兩點一線的人。華沂在長安的目光下如坐針氈,于是慌忙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玩意,塞到長安手里——那是一塊紅得透亮的小石頭,用繩子穿了,石頭圓潤,像是長時間被人拿在手里把玩磨出來的形狀,握在手里,叫人感覺到石頭子自己在發熱,非常暖和。“天冷了,拿去玩?!比A沂說完這句話,就急慌慌地跑了。可惜倒霉事來了,并不總會等著人們有時間準備。這天白天就比往日要氣悶一些,不然長安不會連屋子都沒出,傍晚的時候,這種氣悶簡直愈加難捱起來,長安怎么也睡不著,仿佛有人用幾百斤的大錘子壓住了他的胸口一樣,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此時嘴唇肯定是泛著青的。太陽xue“突突”地跳動著,他忍無可忍,猛地從床上翻了起來,坐在床邊,眼前瞬間發了黑,坐在了好半天,才緩過來些。長安這才發現,他的小奴隸路達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醒了,正坐在地鋪上看著他。“你睡吧?!遍L安低聲說道,“我出去轉轉?!?/br>他一踩到地面,才發現自己的腿竟然有些軟,長安只得把自己的大刀從床頭拖了過來。大刀杵在地上很穩當,他便攥著刀柄,把它當成個拐杖用,慢慢地走出了屋子,在院子里站了一會。可是外面也依然是悶,周遭似乎是被濁物籠罩起來了,一點新鮮空氣也不見,天陰沉沉的,似乎在憋著一場大雨。長安微微弓著肩站在那,按住胸口深吸了幾口氣,頭暈眼花得他原地晃了一下,他便慢慢地扶著刀柄蹲了下來,翻出晾在院子里的草藥葉子,也不搗碎,直接就往嘴里塞去。含了滿嘴的苦澀的味道,長安干脆靠著墻跪坐下來,閉上眼仰起頭,等著這茬不知是什么引起的頭暈過去,然而就在這時,地面突然晃動了一下,長安吃了一驚,沒來得及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已經本能地抱著他的刀從墻角就地滾開,那小小一段石頭碼的院墻頓時塌了一小半。一道閃電突然劃破了陰沉沉的天空,悶雷還沒有綿延完,響雷已經仿佛在人耳邊炸了起來,大群的飛鳥尖叫著從地面極低的地方滑翔而過。長安知道這是在地震,已經經歷過一次,他并不慌張,而這一次的晃動也并沒有很劇烈,很快便平息了下來,反正除了那段本就不大結實的院墻之外,房子是都瞧不出有什么問題。路達像只受驚的小動物一樣從屋子里沖了出來,病急亂投醫,竟一頭扎進了長安懷里,把他撞得往后倒退了兩步。雷鳴接二連三,閃電一道接一道地往地上打,長安感覺地面微微地顫抖,他分不清這究竟是地震的余波,還是驚雷的作用。人聲開始從夜色中蔓延開來,守夜的獸人挨個敲門,把人都叫了出去,敲到了長安這里,守衛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們便同時聽到了一聲吼叫,似乎極近。守衛臉色一變,飛快地說道:“是狼群!”森林中的狼群通常數量并不很龐大,并且狡猾得很,只有每年最冷、最缺乏食物的時候,才偶爾會到部落中偷東西吃,那也是冒著生命危險來的,被守衛的獸人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