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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要知道這里可是北方,山林里充斥著各種野蠻的部落,這種事是層出不窮的。接著經過的是一個商隊,中間是一隊亞獸,外面是幾個變成了獸身仔細開路小心戒備的獸人,他們用馬拉著車,里面裝著的或許是要和某個更北的部落交易毛皮的貨物,哲言不敢靠上去——那領頭的巨獸一只腳就能踩死他,他只是像個牲畜那樣,卑微地跪在路邊,額頭一下一下地磕在地上,懇求過路的大人們能停下來可憐可憐他們。哪怕給他們一口吃的呢?可是他們像是完全沒有看見他們一樣,從他面前揚長而過,馬蹄和獸足濺起的泥水潑在他臉上,哲言卻慌忙去看嬰兒的情況,確認他沒有受到什么傷害,這才望著商隊遠去的方向抬起頭來,因為高燒而顯得有些渾濁的眼睛里冒出一層泛著死氣的迷茫。這個世界……這個那么丑陋、那么骯臟的世界……就在這時,一雙險惡的小眼睛盯上了男人和他懷里的孩子,在哲言身后的大樹上,一只色彩斑斕的毒蛇吐著信子,昂起頭上的毒瘤。那東西已經因為亢奮而變成了紫色,慢慢地順著樹干攀爬著,對準了哲言無力地垂在一邊的脖子。常年生活在叢林里的遷徙的部落里,哪怕他沒有打獵的力量,也足夠敏銳能感知到野外的危險,在巨蛇撲過來的剎那,哲言就聞到了它嘴里那股腥臭的氣味,他慌忙往旁邊躲閃,可是早就虛軟的四肢拖累了他,男人狼狽地摔在了地上,他只來得及下意識地抬起自己僅剩的胳膊,擋在自己和嬰兒面前。那畜生嘴里的毒物讓他產生出某種眩暈的錯覺。一聲咆哮在他耳邊炸開,一只獸人化成的巨獸猛地從旁邊撲過來,一口咬住了毒蛇的七寸,帶著它的身體往旁邊滾去。這只巨獸身上長滿了堅硬的鱗片,盔甲一樣,哪怕是最堅硬的毒蛇的牙也無法穿透,毒蛇很快死了,巨獸在晨曦中昂起頭高聲咆哮,驕傲地站在他的戰利品旁邊。這種毒蛇的毒瘤里能提取一種精華,據說可以讓女人青春永駐,深受那些權貴獸人們養的婦人和小妞們的喜愛。隨即,巨獸變成了一個青年,他身上背著簡單的行囊,看起來像個以四處打獵為生的人,他利索地割下了毒蛇的rou瘤,放在隨身特制的小袋子里裝好,這才站起來,掃了一眼旁邊狼狽的男人。“唔!”青年似乎有些意外似的,挑起眉,自言自語地說道,“一個殘廢和一個小東西?”哲言看著他,嘴唇艱難地掀動著。“求求您……”他氣若游絲地說,“求求您,救救我們……救救我們……”“怎么,附近發生了部落戰爭?”青年人毫不動容地擦干凈自己用來解剖蛇身體的匕首,隨口問道,“那你是從后面那片林子里逃出來的?我早聽說那里有一個還過得去的部落……你們這些生活在林子里的野蠻的北方人??!”“求求您,只要一點吃的東西……”“行吧,來,給我瞧瞧這個小玩意兒,”青年人蹲下來,揭開嬰兒身上的破布,湊過去仔細看了一眼,然后揪出嬰兒的小手,仔細找了找,沒能找到獸紋,于是臉上微微露出一點失望的神色,“他可不是獸人?!?/br>“求求您……”青年人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哲言滿是泥濘的臉,頗為遺憾地說道:“我勸你啊,還是算了吧,這種亞獸的小不點,長大了能有什么用,再說你瞧他那樣子,說不定先天就有點什么毛病,不可能活到長大的——不過我看你比他好不到哪去。別掙扎了,早點從哪來死回哪里去,找你們信仰的那個神去,他一高興,也許會給你一個健康強悍的新生命?!?/br>說完,青年獸人冷漠地轉身走了,哲言抓著他衣角的力量壓根被比一只螞蟻大不了多少——不是這個獵人冷酷,實在是他見得太多了,食物是那么珍貴的東西,怎么能浪費在沒用的亞獸小孩身上呢?而且……誰不想活著呢?可活著也是要看命的。哲言眼睛里最后一絲光,終于暗下去了,他撲倒在巨蛇的尸體旁邊,目光發直,只有嘴里還在含混地念叨著:“救救我們,求求您……”終于,這條荒涼的道路上來了第四個人。他看起來還是個少年,個子雖然不矮,但臉上還帶著孩童特有的稚嫩。通常小獸人過了八九歲,就能長到普通亞獸的成年男人那么高了。少年身上穿著小鎧,腰上綁著一條細致的藤帶,那是孩子第一次出遠門的時候,母親要親手編好系在他身上的。他在哲言身邊停住了腳步,手腕上面罕見的羽毛形狀的銀色獸紋,在慢慢升起來的陽光下好像閃著光一樣。“你說什么哪?”少年發現了他,蹲下來看著這個狼狽的亞獸男人。他皺著眉,側著耳朵仔細聽了一陣子,然后卷起一片巨大的葉子,接了一點樹上堆積的雨水,喂給了男人。少年顯然沒照顧過人,一葉子的水,有一半潑到了哲言臉上。被冷水一激,哲言恢復了一點神智,他扒著樹干,勉強坐起來,露出懷里護著的嬰兒,嘴對嘴地把水喂給了孩子。這個第一次出遠門的獸人小鬼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嬰兒,覺得很新奇。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小的孩子,不過新鮮是新鮮,他只是看著,并沒有發表什么見解。嬰兒閉著眼,有氣無力地哼了一聲。哲言抬起頭,聲音沙啞地對這獸人少年懇求說道:“小少爺,您有食物么,求求您施舍一點,救救我們?!?/br>“哦,等我找找?!鲍F人少年二話不說,把身后的行囊解了下來,竟然毫不知道避諱地當著陌生人的面翻了起來,好半天,他才從中翻出了一包rou干來,少年看起來竟然還有些不好意思,捧了一把rou干遞給哲言,尷尬地說道,“只剩這個了?!?/br>哲言猛地把食物搶過來,大口大口地撕咬著,幾乎連嚼都不嚼,直接生吞了進去,然后他咬下rou干最嫩的地方,自己嚼爛了,依然用那種方法喂給嬰兒。不過即使是這樣,rou干對于嬰兒來說,仍然太艱難了,他的反應很直接,把食物吐了出去。“吃啊,吃進去?!闭苎园押⒆油鲁鰜淼膔ou沫又硬生生地給塞了回去,“吃進去,求求你了,吃了才能活下去??!”獸人少年在旁邊看了一會,沒出聲,心里嘀咕了一聲:這小家伙能活么?他默不作聲地留下自己的rou干,轉身走進了林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