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21
一刻,只見那卞旭突然張開雙臂上舉,大把花白的頭發好像掉落的殘花,成片落下,他聲音嘶啞如杜鵑啼血,仰天咆哮:“皇天——”這二字一出,李筠汗毛豎起一片:“他要獻祭?”獻祭乃是最陰毒的咒術之一,凡人用獻祭之術都能殺人于無形,詛咒之力世代相傳,何況昔日四圣之一的卞旭。此術一成,他的身體發膚、三魂七魄、后輩兒孫、終身基業全會蕩然無存。白虎長老難以理解地吼道:“就為了他那不成器的龜兒子,他要獻祭?至于嗎!”不……修士的壽命足夠長,子女親緣淡薄,只要想要,難道不能再生么?堂堂玄武堂主,會有無數人愿意委身于他。他是為了當年一世榮光,而今日薄西山的玄武堂。曾經他卞旭之命出口,誰不景仰,而今卻連親子被殺都無從討回他想要的公道。他被活活困在往昔與今朝中,被盛極而衰的敗落壓死在了里面。卞旭最痛恨的人,真的是與他有殺子之仇的韓淵嗎?還是韓淵只是他的借口?此時這些都已經無從考證了。韓淵當機立斷地向卞旭沖了過去,企圖在他獻祭施法完成之前打斷他。這時,一道黑影憑空沖了出來,那噬魂燈中的蔣鵬冒出來攔住了韓淵的去路,瞬息間,黑龍重劍已經與鬼影接連對撞了三四次。韓淵的臉色驀地一變,突然扭頭看向蔣鵬:“你不是蔣鵬,你是誰!”蔣鵬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古怪的微笑。“我是誰?”“蔣鵬”笑道,“打死你都猜不出——”卞旭毫不受他們的影響,做出頂禮膜拜之姿:“后土!”李筠:“都愣著干什么,攔住他!”游梁的元神之劍驀地匯成一簇,沖卞旭沖了過去,水坑握著手中徹底灰了下去的麻雀羽毛,一咬牙,現出彤鶴之身,裹挾著三昧真火,卷向那大群的鬼影替劍光開路。“蔣鵬”低低地笑了起來,笑得韓淵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韓淵一把攔住水坑,精準地捏住了彤鶴的長頸,將她往自己身后一拋,下一刻,空中便是一聲巨響,一個鬼影突然自爆,周圍五六個白虎山莊弟子來不及躲閃,眨眼便被炸得尸首分離。“蔣鵬”含笑抬頭,望向韓淵,做了個“砰”的口型。韓淵化身魔龍,那原本讓人聞風喪膽的魔氣倉促的形成了一個保護層,將眾人裹在其中。下一刻,空中的鬼影接連自爆,炸雷似的,這竟比半吊子的斬魔陣中的刀光劍影鋒利多了,不過片刻,韓淵竟然難以為繼他的魔龍形態,像個斷線的風箏一樣恢復人形,從空中落了下來。他的蟠龍袍上鮮血淋漓,這回真成了白虎長老口中的“破衣爛衫”。韓淵面色陰沉地揮開水坑想扶他一把的手,勉強用重劍撐住自己的身體站直。蜀中十萬大山突然一起躁動不安地震動了起來,那卞旭形似瘋狂地升到半空,高聲道:“吾之血軀——”他蒼老的皮囊好像一條破口袋一樣炸開,整個人變成了一具血rou模糊的骷髏,露出猩紅的肌rou與森森地白骨,像一具被活活剝皮的血尸。而他仍無知無覺:“元神——”僅剩血rou的尸體也轟然炸開了,空中一團仿佛修士紫府的光球在微微涌動,卞旭的元神坐在其中,周身裹挾著濃重的血氣。卞旭無法再用喉舌說話,浩蕩如鐘鳴的怒吼從那懸空裸露的內府中爆開:“三魂七魄!”這話音落下,獻祭已成,空中噬魂燈的虛影驀地消失,大群的鬼影突然好像勞燕似的四散而飛,卞旭懸在空中的內府劇烈地收縮成了一點,隨后爆了。顧巖雪死時,東海動蕩了一天一宿,卞旭生前在四圣中如此默默無聞,死后卻比任何一個人都動地驚天。整個蜀地以此處為據點,看不見的沖擊以極快的速度向四方涌動而去。山在崩,鳥獸蟲魚全然沒有時間逃竄,山間村落仿佛從人間蒸發一樣,成片地沒入無邊的黑暗里,新鮮的怨魂遍地沸騰,天邊把噬魂燈的幻影忽隱忽現,像是迎來了一場盛宴。人間不見日月,好像只剩下那一盞邪魔叢生的燈,源源不斷地吸食著四方幽魂。韓淵的瞳孔劇烈地收縮。他無法否認自己的濫殺,朱雀塔外無數修士死在他手里,韓淵明白,哪怕他此時粉身碎骨,也是罪有因得。可是修士種因得果,為何此間居住的凡人要遭受這樣的無妄之災呢?那些被吸進噬魂燈的面孔一一從他面前閃過,韓淵的瞳孔幾乎縮成了一個細小的點。童如當年種下的因,終于以這樣一種酷烈的方式應了。原本攔住了韓淵的蔣鵬雙臂伸展,露出一個仿佛如愿以償的笑容,他沐浴在無法言喻的殺戮中,張開雙臂,任憑卞旭的禁術從他身上碾壓而過。蔣鵬的身體好像行尸走rou一樣分崩離析,露出一個幽靈般的影子,與鎮魂燈同在。水坑一把捂住自己的嘴,認出了那幽靈是誰。下一刻,翻滾的禁術已經向他們碾壓了過來,韓淵不顧一切地將水坑往遠處一推,隨后他重新化為龍身,長嘯嘶鳴,身體拉開如百萬里綿延的山脊與城墻,在原地轉了巨大的一圈,收尾相連,竟企圖用血rou之軀硬攔住卞旭留下的禁術。噬魂燈中唐軫的眼睛與韓淵相遇,唐軫輕輕笑了笑,搖搖頭。而后他伸手做爪,空中一只鬼影組成的利爪落下來,直接插進了魔龍的身體。第106章北冥之海里涌動的與其說是水,不如說更像是清濁分明的一方天地。船行水面的時候尚且能浮起來,一旦人身在其中,頭頂就好像被壓了一只掙脫不開的手掌。大能修士也不是王八精,十天半月也就忍了,真在水里被壓上個三年五載,別說血rou之軀,便是金鑲玉打的,也該泡發了。周遭水聲靜謐如死,似乎是不流動的,只有其中人自不量力地試圖挑戰北冥之威的時候,會遭到一次泰山壓頂的教訓。嚴爭鳴幾次三番試圖用劍氣強行破開頭頂的重壓,卻感覺自己仿佛蚍蜉撼樹一樣。一介凡人——哪怕是已經身入劍神域的凡人,在北冥之海面前,他依然是個螻蟻。程潛方才與唐軫的針鋒相對似乎花光了他的全部心神,這會兒,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