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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晉樞機的車架上升起一根極長的木桿,景康竟然被綁縛在上面,常茂芳的心突地跳了一下。先開口的卻是常茂芳,“老常,哥哥上了jian人的當,五百弟兄全都——”他說著便說不下去。晉樞機悠然道,“常大人,識時務者為俊杰,開城,也免得我再造殺孽?!?/br>常茂芳自偠州百姓來投,已經知道了晉樞機漿漫全城的事,此刻見他挾大勝之威,興師動眾而來,卻也絲毫不懼,“你這個貨腰賈色的佞幸之徒,以為仗著武器精良就能威脅我嗎?縱然你殺人如麻又怎樣,咱們城在人在,想讓我開城門,除非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br>晉樞機輕笑,“城在人在?只怕是城在人亡。常大人,平冤決獄,牧一州子民你是能臣,行軍布陣應變將略卻非你所長,闡州、偠州、玭州、瑜州、柘州,以玭州物產最阜,百姓最多,不得不說是你的功績,域民不易,又何必讓他們白白送死?”常茂芳挺身直立,“忠君報國,份所當為,你個逆賊不必再浪費口舌了!”晉樞機再一促弦,炮手就位,“你也說義軍裝備精良,晉樞機一屆降臣,這些可是一朝一夕之功?這樣的昏君,你還忠什么?我輩報國,所為何來,不過為天下太平,為黎庶,為蒼生,如今東北赫連傒虎視眈眈,西南沈西云隔岸觀火,月余之間義軍橫掃大半中原,沒有一代英主,又如何能保家強國?”常茂芳情知他所言不錯,卻正因無力回天而惱羞成怒,一聲冷哼,“即便如此,也輪不到你一個妖孽來坐擁江山!放箭!”常茂芳令旗一起,手持鐵盾的金甲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三開三合拱衛晉樞機于城下,城頭箭如雨下,金甲軍一翻盾牌,箭矢竟全都像相反方向飛了出去,城頭箭手大驚失色,再放箭時,又一隊金甲軍迎上,這一次箭矢速度更快,竟全被吸在了盾牌上。陽光照下來,盾牌隱隱發著紅光,常茂芳這才知道,原來這些人手中盾牌竟是玄鐵打制,戰事一起,箭矢四擊,鐵馬兵戈之聲奔涌而來,一片鏗然中,晉樞機琴聲卻愈加清晰,直響得趙仲平頭痛欲裂。常茂芳終于下令停止了放箭,晉樞機曲中殺意戛然而止,竟生出幾分溫文來,他輕輕按下角音,琴聲漸稀,灑然一笑,“多謝常大人賜箭?!?/br>他話音剛落,金甲軍全部退去后方,露出十門揚威大炮,晉樞機手中玉琴奏起商音,“攻城!”第159章螻蛄揚威大炮在前,義軍攻城有如神助??蓱z偠州遺民還沒來得及在玭州城里安下腿腳,晉樞機的火炮就已經轟開了玭州的城門。炮手裝填火藥的空當,雪城衣衛已經一馬當先沖了進去,玄裳帶領義軍兵分三路入城,一路強攻,一路奏凱,守城軍仿佛被火炮打懵了,等重整隊伍奮起反抗,伸頭的不過是給別人喂刀,縮頭的也只多活得片刻而已。晉樞機琴音猝響,振臂一呼,“日中前入城者賞黃金十兩,斬首一級立刻晉一級?!?/br>因有盾陣相助,城樓上不敢再放箭,非只守軍見到了晉樞機的強悍,義軍也各個不甘示弱,鼓勇在前,一馬當先。調兵遣將雖非常茂芳所長,但他素來為官清廉,極有威望,又調度得法,很快,城頭就有大塊的石頭被推下來,義軍只顧沖鋒,死傷無數。景康被困在戰車上,親眼看到了云梯車上的義軍被城墻上投下的大石砸得血rou模糊,晉樞機起身,此時不再奏琴,而是擊鼓,鼓聲激越,勢不可當。因火炮率先攻破了城門,車兵全都自城門而入,堪堪避過了石擊,更有最先攻入城門的義軍砍翻了城樓守軍,登上城樓,投石手還在裝填,突然后頸就著了一刀,連首級帶石頭通通墜落城下,竟將剛剛升起的云梯砸斷了,晉樞機鼓聲更急!景康眼睜睜看著登上城樓的晉軍越來越多,再看地上橫七豎八的尸首,突然意識到,橫尸當地的大多是身著褐色的降軍。金甲軍有盾,雪衣有車,玄裳各個身懷絕技又隱藏在義軍中間,真的拿血rou之軀填了窟窿的可不就是這些降兵了。他們最想立功,也最需要立功,想到這里,他突然扯起了喉嚨,“你們上當了!”晉樞機正在擊鼓,突然一記鼓槌飛來,打落了景康牙齒,此刻正是沖鋒的緊要關頭,又有誰會留意他說什么,只這般一阻,晉樞機車上的馭者立刻將景康打暈了。晉樞機看城頭已有越來越多的自己人,便重新回到車上,踏著雪衣開出的道,沖進城去。城里,又是另一番景象。玭州人倒也真有幾分血性,竟以血rou之軀圍成了屏障,雪衣衛戰車開過,撞翻了一批又一批守軍,馬蹄踏破身體,戰車碾過驅殼,就這樣用鮮血鋪就了一條路。只是眾人寧死不屈,寸步不讓,甚至就連剛投奔來的偠州的老弱婦孺也筑起了人墻,雪衣衛車馬雖強,幾次沖鋒,卻奈何不得眾人前赴后繼。常茂芳就站在最前面,伸開雙臂,大有不將他踩成rou糜便不退一步的決心。此時攻入城的義軍更多,在玄袍引導下,從人墻兩翼開路,手中的刀砍得卷了邊,城中涌出來的百姓卻是砍也砍不完。晉樞機自起兵以來,從未遭遇過如此堅決而又悲壯的抵御,他們站在你面前,不是求生,而是求死,雖然陣線在一步步向前,但面前一道道人墻卻磨鈍了原就是烏合之眾的義軍的刀。他知道,這一仗即使能勝,殺傷也必多,并且于士氣大損。晉樞機向后一伸手,丟盔一直侍立在側,此刻忍不住勸道,“世子,您貿然以琴音cao攝魂術已是功力大損,此刻——”晉樞機的手堅定地立在那里,語聲無比冷硬,“大敵當前,再說廢話,軍法從事!”丟盔無法,命令道,“結陣!”身邊雪衣片刻就將鼓面翻轉過來,兩名力士立在鼓面上,丟盔立刻解下一直背著的強弓,交給晉樞機,這柄弓非常大,整副弓只佩三枝三棱螺旋箭,晉樞機持弓上鼓,鼓面上兩人立刻蹲下身來,晉樞機縱身一躍,左右足尖立在力士肩上,兩力士配合極為默契,同時站起,晉樞機引弓搭箭,分別向左、中、右三發,箭矢于千軍萬馬中就像長了眼睛一般,中路一箭直射入常茂芳胸膛,去勢極快,洞穿了常茂芳之后,另外射穿了他身后的三個人,另外兩支箭雖未射中主帥,卻殺傷力更強,一箭貫五胸,守軍隊伍只這一破間,人墻立刻被開了一道口子。玄袍軍見機極快,立刻沖散了戰陣,大舉入城。入城之后,就是殺。常茂芳的尸體早被踐踏成泥,倒是真的應了他那句“城在人在”,義軍此番攻城死傷極多,晉樞機又以級首論功,是以人人毫不容情。沖進城里的,以不能說是義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