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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的盡頭奔騰的狼群,張著血盆大口,吞天沃日,山石滑坡,泥浪席卷,終于,高山夷為平地,積水堰塞成湖。滄海桑田,不過一瞬。花開站在晉樞機身后,望著他的背影,她從沒有一刻覺得,她的世子如此頹喪,如此蕭索,他分明挺直了脊骨,可他的脊骨,卻像是硬地挑斷了一座山,花開低聲勸慰到,“世子,成了?!?/br>晉樞機不曾回頭,似是自語,又像詢問,“聽到了嗎?”花開膽戰心驚,“世子——”他的指尖遙指遠處的虛空,“一萬多人的鬼魂在哭,你,聽到了嗎?”“世子!”花開也哭了。晉樞機卻笑了,笑得整個人像漏了的風箱一樣咳起來,等咳聲漸止,他說,“漢廷也沒有回來?!?/br>楚復光,字漢廷,楚國丹陽人,洪慶十年卒于闡州,時年,二十一歲。第156章刀豆大災之后,是收服。收服的不止有人心,還有畏懼。鳳凰山滑坡的那一霎,晉樞機站在高高的瞭望臺上,明顯可以感覺到底下死一般的沉寂和蠢蠢欲動的驚慌。晉樞機二十七日下二十七城,勝利來得太容易,敬意就會少了許多。降將名為義軍,實際都在觀望——或順水推舟,或虛以委蛇,或無路可退,三萬人馬,真的歸服的,除了四縣百姓,還有誰?可如今,晉樞機分明在他們流淌著不安的沉默里感受到了恐懼。他們在怕他——怕他的人有很多,他用彎刀挑破少女的蝴蝶骨的時候,他用火炭燙傷直臣的耳蝸的時候,甚至,他什么也不用做,只是坐在商承弼的龍座上望著階下微笑的時候——可那些怕里,比怕更多的是不屑。如今,卻是絕無貳志的廝伏。義軍呢,他們是真的怕,他們怕的不是死,而是絕對的力量——能cao縱風云的男人,運籌帷幄,四十人,就埋葬了數萬條性命。他們跟隨他,也試探他,甚至嘲弄他,看著他看星看云看月亮,偶爾在口中調笑著他的不堪,甚至連幾分同情也是帶著猥褻的。甚至于,被困鳳凰山,他們隔岸觀火,山若不降你能怎么辦——山若不退,他就移山!原來,這個男人峭拔的脊骨上,屹立的是足以令風云變色的殘酷。因為殘酷,所以驕傲,因為驕傲,所以無言。他不顯山不露水,吃了一頓羊rou的功夫,就覆滅了一座城。翻手為云覆手雨,不外如是。晉樞機的目光依然悠遠,他不去看,不看玄裳躍躍欲試的興奮,也不看義軍戰戰兢兢的臣服,他只說了五個字,“繞道闡州,殺!”“是!”一人開口,眾聲云集,眾生云集。于同襄看趙仲平,“晉樞機不會放過我們的?!?/br>趙仲平點頭,“此人心狠手辣,挾勢而來,必不會輕易罷手?!?/br>于同襄回望面無人色的災民,已退到這里,還要逃嗎?趙仲平攥緊了拳頭,想說,戰!觸目之處,卻全是傷兵。他們,太累了。累到能逃出一條命來,已是精疲力竭。沒有食物,沒有水,沒有兵器,回頭四望,一片荒涼。怎么戰?趙仲平不斷地回頭,拼命地找,找自己的通判,僚屬,甚至家奴,望遍了荒野,卻一個也找不到。終于,他頹喪地癱坐在地上,“咱們,什么都沒有?!?/br>于同襄望著僅剩的二百親兵,有天子的鑾禁衛,于家的舊臣,風行調來的禁軍,在京安時,他們人人都能以一當十,如今,依然握著掌中的刀——能活下來的,都是好漢,能活下來的,就不怕死!于同襄望著他們充血的眼睛,每個人的眸子里都寫著兩個字——報仇。只是,他已失去了兩千八百多弟兄,不能連他們也失去,“大家且坐下休息——”其中一個膽大的望著于同襄,“少將軍,咱們該找水源?!?/br>于同襄凄苦一笑,“坐著,省些體力,很快,水,糧食,都來了?!?/br>“少將軍要投降!”說話的是鑾禁衛的一個總旗薛兵,究竟是熱血男兒,他是食君之祿的天子近臣,跟隨于同襄寸功未建已是不甘,死了那么多朝夕相處的兄弟,難道,還要降了那個佞臣不成!他的聲音太大,大到連逃出生天的黎民們也回頭看,趙仲平也望著于同襄,于同襄只覺得一道道目光,火辣辣的,像是一刀一刀剜他的皮rou,他說,“這里還有一千百姓,勁力耗盡,還有婦孺!”薛兵拔刀,繡金刀出鞘,亮得晃人的臉,他一刀削去肩上的浮泥,只說了四個字,“寧死不辱!”于同襄突然站起來,也抽刀,一刀,橫在他脖頸上。四下,一片抽刀的聲音。薛兵瞪大了充血的眼睛,“你這個沒骨氣的窩囊廢!”于同襄撤刀,刀尖緩緩滑過,滑過一雙雙麻木的眼睛,“看到了嗎?這些,都是無辜百姓!我們是軍人,只要他們還有一條性命在,我們就要保全他們活下去,我們,就不能死!你,我,這里所有人,都不能死!我們失去了細軟,失去了食水,失去了父母、姊妹,失去了家園才從泥流里掙出一條命來,不是為了去死的!”他的話打動了許多人,那些空有一腔熱血站在蓬蒿之間的士兵們,開始還刀入鞘,緩緩坐了下來。于同襄望著薛兵,一雙眼睛平靜無波,“活著,哪怕茍活也要活,無論你服不服我,只要我還是一軍統帥,只要我手中這桿棋還沒倒,保護我們的子民,我們的兒女,活下去,這是軍令!”晉樞機親自出馬,帶的是義軍和雪衣衛,他需要這場大勝來鞏固自己的地位,卻不能將自己的后背交給長著反骨的人。因為已經贏了,贏得徹底,晉樞機并不著急。三千降將,五百雪衣,拖著食水武器,繞道疾行。泥石流毀了一座城,也毀了原本的路,晉樞機只好帶人從后取道過去,訓練有素的精銳,挾勝者之威急行,足足趕路一夜,終于看到了朝霞。深夜行軍,帶著大批糧食輜重,竟沒有一個人有怨言。黎明破曉,旭日東升,朝霞將災民的臉映得越發慘黃,每個人都在咽著口水,太渴了。于同襄命令結陣,以自己的士兵為人墻,守衛死里逃生的百姓。剛才的泥流太可怕,可怕到即使須臾之間生離死別,百姓們也覺得好像是做了一場夢。只有后方逐漸收攏的人潮將他們括在一只半圓的弧里時,直到身著戰甲的敵人拿著槍,直到于同襄提著刀站起來,他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被包圍了。前方是堰塞湖,無路可退,后方,就是敵人。他們在敵人的眼睛里,看到了興奮。晉樞機在分潮的隊伍中直立,于同襄提刀,對峙的雙方離得太近,近得能看到霞光投在對面諸人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