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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放下袖子,“皇上要上朝,沒空聽一個外臣故弄玄虛?!?/br>“晉樞機,你攔攔阻阻不讓許太醫說話,莫非,其中有什么隱情!”皇后才說了這一句,那許太醫便磕頭如搗蒜,“微臣萬死!微臣萬死!請皇上屏退左右!微臣萬死!”“萬死?那你就去死吧!”晉樞機衣袖輕揮,一股內勁激射而出。“晉樞機,你要殺人滅口嗎!”皇后突然揚起了聲音,“你們全都退下!”“皇——”商承弼話音未落,卻突然一驚,晉樞機剛才一擊出手,真力竟然不過寸余,那許太醫毫發無傷,晉樞機卻嘔出一口鮮血,搖搖欲倒,“重華!”商承弼連忙扶住他。晉樞機抬起臉,站在一邊的花落正要帶著隨侍的宮人出去,商承弼扶著他坐在椅上,回頭眥目瞪著許太醫,“快替他看看!”晉樞機伸手一推,“不用看了,紅花散,大大的補藥,可惜,吸在我的鼻子里,就是劇毒?!?/br>商承弼一呆。于皇后絲毫不在意眼前局勢,只是催促于太醫,“太醫要說什么?”“王長喜!”商承弼怒喝一聲,“傳太醫!所有的太醫都給朕傳來!另外,八百里,不,一千里加急立刻叫楚衣輕回來!”“皇上?!庇诨屎笊锨耙徊?,“于太醫似是有重要隱情回報?!?/br>商承弼打橫抱住晉樞機,“朕不想聽!”“皇上——”熹和淑妃哀哀戚戚的發聲,還不及說出一句話,商承弼已經吼道,“出去!朕什么都不想聽!給朕出去!”他抱緊晉樞機,“傳太醫!要是治不好他,朕要你們的命!”于皇后和熹和淑妃面面相覷,布局了這么久,難道竟要功虧一簣嗎,正在這時,卻聽許太醫喊道,“皇上,臨淵侯他也是要了您的命??!”他此話一出,商承弼略一停步。許太醫原本跪著,此刻突然站起,向著棲鳳閣中央的金字盤龍廊柱直直沖去,口中猶自叫道,“晉樞機你謀害皇上,永絕皇嗣,該當此報!”“嗵!”許太醫一頭撞在柱子上,鮮血直流,商承弼手中抱著晉樞機,像是突然被他的話怔住,站到足尖發麻才反應過來,他收緊了抱著晉樞機的手,箍地晉樞機全身疼痛,半晌,他問道,“重華,他說什么?”晉樞機沒有回答。“他說什么?”商承弼死死瞪著懷中的晉樞機。“許太醫,許太醫!”皇后連忙過去扶他,熹和淑妃搖著他身子,“許太醫,什么是永絕皇嗣,難道皇上竟然——”她說到這里突然住口。皇后也掐住許太醫肩膀,“許太醫你說什么?你留下一口氣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這幾年為什么全無子嗣?”皇后急問。那許太醫只剩了最后一口氣,他抬起枯槁的右手,定定指著晉樞機,“妖孽!妖孽!”而后,脖頸一偏,癱在地上。“許太醫!”熹和淑妃的聲音立刻高了起來。門外的宮女太監只聽到里面一片混亂,王傳喜是何等乖覺的人,他在這深宮數十年,早都看出今日恐怕是皇后發難,此刻沖進去便是找死,索性約束眾人躲得越遠越好。即使商承弼呼喚,也等候時機不敢進去。商承弼親耳聽到永絕皇嗣,親眼看著許太醫撞柱而死,他抱著晉樞機,只覺得耳邊都是炸轟轟的,什么也不知道。于皇后放正了許太醫的頭顱,終于站起來,此刻,才拿出了將門之女一國之后的氣魄,“罪臣晉樞機,你說,這是怎么回事?”晉樞機只是抬起頭,一雙重瞳與商承弼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眸子撞在一塊,終于道,“他們說我害你,你信嗎?”商承弼盯著他看了良久良久,手臂燙傷的痛楚又在,連身后的牽扯也像是一瞬間掙扎出來,想到五年的廝磨,想到昨夜,他終于放松了箍著晉樞機的手,“朕懷疑過你太多次。這一次,如果你說沒有,朕就相信你?!?/br>“世子——”花落突然在此時開口。“閉嘴!”就是同時,晉樞機喝住了她要出口的話。花落嚇得一呆,張了幾次口,臉色白了又白,竟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被商承弼抱在懷里的晉樞機伸出了手,里衣沿著手臂的弧線滑下,一段玉臂竟像是比云緞的里衣還要白,他輕輕抱著商承弼脖子,慢慢掙扎著在他懷里動一動,而后,淺淺吻上他尖銳的頜骨,最后,對上了商承弼眼睛,“多少次,我說沒有,你都不信我。這一次,你愿意信我,我偏偏卻讓你失望了?!彼麑⑴手鴷x樞機脖頸的手拿起來,緩緩撫平了他皺成一團的眉,“你的手在抖呢,駕驂,你抱了我這么多年,從來沒有顫抖過?!彼?,“殺了我吧,駕驂,殺了我吧?!?/br>內殿靜得像一盞燈。一盞熬盡了燈油的枯燈。商承弼抽回了托住他膝彎的手,將他放回地上。晉樞機站直,望著他,“你滅我大楚,殺我族人,我傷你身體,毀你子嗣,我們之間,早已沒有半點余地了。殺了我,然后,當我從來沒有存在過。這樣,你會好受些?!?/br>商承弼什么也沒有說。他原就是個暴虐成性的人,強練六合天劫之后,更加控制不了情緒。與晉樞機在一起的五年,任何一件小事他都要發狂,都要歇斯底里,可他如今,卻比任何時候都安靜。安靜的讓熹和淑妃牙齒打顫的聲音變得格外清晰。晉樞機拉住了他的右手,他的手指滑過今早燙傷的傷痕,他的動作那么輕,輕得仿佛他們還是相愛至深的情人,“許太醫說,這傷沒有大礙,你很快就會好了。你好了之后,就會把我忘了?!?/br>“朕,不會忘?!鄙坛绣鼋K于說了幾個字,可是每一個字,卻都像是瀕死的野獸發出的吼聲。聲音很低,卻帶著一種同歸于盡的味道。晉樞機笑了笑,他的唇角還掛著未能拭凈的鮮血,“不忘,不忘也好?!彼蝗还蛄讼聛?,掀起了商承弼褲腳,用手指按住了足踝上那個“華”字的烙印,“當年不該叫你烙下它——”商承弼突然一把提起他衣領,將他按在廊柱上,“當年不該叫我烙下它,今日,更不該叫我忘記你!”晉樞機拼盡全身的力氣將他握著自己衣領的手推向一邊,“駕驂,我只是個佞幸而已。你是萬乘之君,要成萬世基業,不要再愛我,也不要,為我的死難過?!彼K于閉上了眼睛。從五年前初見的那一刻起,他沒有一刻比這一刻順從,順從地,引頸就戮。商承弼卻放開了握著他的手,一拳勾起了他的下頜,迫地他張開了眼睛,“朕不會讓你死!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傳朕口諭。楚王貶為楚子,晉氏一族,沒籍。臨淵侯晉樞機,削爵,封府,有生之年永禁宮中,身死之后陪葬昭陵,遺骨不得返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