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一張紙說，“昨晚，我把能夠預想到的情況列了一下，顧總過目一下?！?/br>
顧而立接過那張所謂的計劃表看了一眼，發現這上面列出來的二十條，其實根本就是二十條“不能請外包的理由”。

除了感覺到頭疼之外，他還隱隱有點兒不開心。

感覺靜姐，分明就是沖著他來的。

“我覺得制作部應該減少人員，把工資發給那些精英。不做事的直接叫他們滾蛋?！鳖櫠⒄f，“不然，目前這惡劣的狀況根本無法留住優秀的業內人才?！?/br>
“不?！膘o姐雙手抱臂坐在椅子上，十分堅決的搖了搖頭，“顧總，干動畫這行的，吃苦是本分。不管是到哪兒都得吃苦。試問國內哪個企業環境不惡劣？”

顧而立想再說點兒什么，還沒張口就被她打斷了。

“我知道你的想法?？墒穷櫩?，我想告訴你的是，你已經脫離員工了?！膘o姐搖搖頭說，“這半年我跟同事們工作在一起，大事小情都參與在其中。他們吃了多少苦，干了多少事，我心里都有一本賬。做企業不像是你上學，交了學費學到東西，老師還有允許你犯錯的機會。出了社會，什么你都得自己個兒擔著，犯了錯，沒人會原諒你?！?/br>
說完這句，靜姐定定的看了他一眼說：“也沒人會在乎惦念著你那點兒情誼?！?/br>
顧而立手里緊緊捏著冰涼的薄荷糖鐵盒，看著李靜的嘴一張一合，感覺心也已經變得冰涼。

“能留住員工的，不是用那一點兒少得可憐工資?！膘o姐站起來，敲了敲桌子說，“而是，讓他們能一眼看的到的，光明的未來?！?/br>
靜姐拎起包踩著高跟鞋噠噠噠的走遠了。

聲音平穩而有規律，像是不可打破的某種秩序。

她的這些說教的話就像是一種示威，她已經把自己的立場表明得很清楚了。

顧而立被她放到了完全的對立面。

既然已經下了戰書，接下來就只有背水一戰。別無選擇。

顧而立坐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生生把薄荷糖鐵盒給捏得變了形。

靜姐走了以后，他就把張助理叫到了跟前。

張助理一副不明不白的樣子，讓顧而立有點兒想笑。

“老張，你比別人看得都透。公司現在這情形，你也明白。我今天不為難你，只要你給我一個明確的態度，是去是留我都不會多說?！?/br>
老張思考了一會兒，看著顧而立說：“我決定跟您共同進退?！?/br>
顧而立轉了下真皮轉椅，輕快的拍拍手，目光如炬的看著被捏扁的薄荷糖鐵盒說：“你去通知一聲，后天召開一次董事會?！?/br>
最近顧而立忙得團團轉，基本上策劃書不離手。

抽出的時間都用來跟傅瑯聊天了。但是倆人時間對不上號，基本上他在的時候，傅瑯就有事兒。

每次掏出手機看，在回過去，都已經隔了好幾個小時。

傅瑯那兒的事也挺多，傅昌民鬧得厲害。

江芷蘭能夠出席法院的時候，倆人又在庭上鬧了矛盾。

傅瑯擱一邊兒一直勸江芷蘭，然后才順利把一審給結束了。

顧而立看著他的消息，隔著屏幕都感覺到了他的絕望。

他感覺傅瑯攤著這樣的家庭，就想是養了兩個孩子一樣，父母都比他還任性。

“這官司估計能打多久?！鳖櫠欀济o他回信息，躺在家里的沙發上，感覺特別累。

狗子跑過來趴在他的腳底，不時的用腦袋蹭他的大腿。

“估計得小半年。律師說夫妻感情破裂的證據不充分?！备惮樋戳艘谎垡呀浰慕铺m，然后繼續給顧而立發著消息，“我去他爸爸的不充分?！?/br>
“別氣?！鳖櫠妨?，“你爸爸我覺得很充分?！?/br>
“得了吧您?！备惮樆亓艘痪?，然后隔了幾分鐘又說，“等下回家開視頻？”

“不開了吧今天?！鳖櫠笓甘种讣?，戲挺多的回道，“總裁今天特別累?！?/br>
“行。你好好休息?！?/br>
其實不是累，是等會兒顧而立要坐夜里的飛機飛回去，給傅瑯一個驚喜。

前兩天答應他，一起去剪頭發的事兒顧而立還沒忘。

哪兒能忘了呢，沒再有比他男朋友更重要的事兒了。

狗子看他放下了手機，于是沖他汪汪叫了兩聲。

顧而立摸摸它的頭，微笑著說：“我得回去找你哥，你哥他想我了，明天下午我就回來了，你在家別鬧。乖乖的啊?！?/br>
狗子搖搖毛茸茸的尾巴，沖他叫了兩聲，好像是答應了。

“爸爸不在家，你得聽話知道了嗎。狗糧就在鞋柜那兒放著?！鳖櫠⒅噶酥感竦姆较蛘f，“看見沒，就跟上次一樣?！?/br>
分裝的狗糧已經撕好了口子，一次剛好夠吃兩三頓的。

狗子回頭看了一眼，然后又汪了一聲。

“行?！鳖櫠⒚念^說，“以后別隨便舔別的小母狗的屁股，不許在家里隨地大小便?！?/br>
狗子不知道聽懂沒，反正應得挺開心。

“傻狗?！鳖櫠蠐纤念^，忍不住翹起了唇角，“跟你哥一個樣兒?！?/br>
（遠在幾百公里外的傅瑯突然打了個噴嚏。）

顧而立出門的時候，沒想到他老頭兒今天竟然回來了，還坐在樓下的客廳里正看報呢。

“這是要去哪兒？”顧琛戴著金絲邊的眼鏡，手里端著一杯錫蘭紅茶，抬頭看了一眼顧而立。

“回學校一趟?！鳖櫠⒄f，“看個同學?！?/br>
“挺好?！鳖欒『攘艘豢诓?，“是傅瑯吧?！?/br>
顧而立本來已經轉身走了，聽見這話，又掉了頭，看著顧琛點點頭說：“對，沒錯兒?！?/br>
“挺好?！鳖欒》畔聢蠹堈f，“傅瑯是個不錯的小伙子?！?/br>
喲，老頭兒眼神兒好著呢。

要不說知子莫若父呢。

顧而立笑笑，在他跟前坐下：“爸，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你把他領回家我就知道了?！鳖欒≌Z氣風輕云淡的就跟說“今天天氣真好”差不多。

顧而立摸摸鼻子，有點兒想笑，他知道老頭兒開明，但是沒想到能這么開明。

“你也沒說阻攔一下我倆啥的？”顧而立開始瞎掰，“你不應該嚇唬著我說要跟男的在一起就打斷我的腿，然后逼我跟姑娘相親，最后我倆再感動天感動地，感動中國感動你嗎?！?/br>
“我有??？”顧琛推了推眼鏡，淡淡看他一眼，“兒子，日子是給自己個兒過的。你幸福就好，老爸是不會插手的?！?/br>
顧而立沖上去直接摟住了他老頭兒的脖子：“爸，你真是最可愛的老年人?！?/br>
“說誰老呢?！鳖欒∠訔壍耐崎_他說，“其實你現在這樣就是我最想看到的狀態。在我看來，你喜歡男的還是女的，這壓根沒有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