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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沒看到崔鈴,幾個人都在猜想發生了什么事。說著,就往走。陶丘伸手抓住他的袖子,他本來就顯單薄的手,更加細瘦干枯。周婷婷一直看著陶丘,有些張惶。剛才那一役,這個不老不死的妖精像是用盡了自己的能量,終于慢慢地,開始顯露自己的真實樣貌。雖然他現在已是白發如雪,但臉上開始顯出些紅暈,依然有種跨越時間的美感。只是,他的腰背也似乎有些佝僂,本來已十分單薄的身板又窄了許多,以至于讓他那件外套顯得更闊大。顧言硬起心腸,把陶丘的手從身上拉下去,柔聲說:“我就去看看里面有沒有人。一會兒就回來。你在這兒等我?!?/br>顧言脫下外套,就著室外的假已水池里,浸透,拎了起來,疾步奔進大門。陶丘找了個地,坐了下來。面前的景像如同一個被業火肆虐的地獄圖。濃煙已被明晃晃的火所占據。周婷婷急得在陶丘四周轉來轉去,這種情況顧言進去,實在危險。她也擔心崔鈴的安危,但這么大的火,顧言進去也無濟無事。她去看陶丘。陶丘只是垂著眼睛,抱著膝蓋。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顧言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在二樓的臥室里發現了崔鈴。但崔鈴并沒有打算從里面出來,而掉落的橫梁也阻擋了顧言進去的道路。崔鈴鈴引爆了煤氣罐,引發了大火。他試著想要沖過去,但四周已是火海一遍。透過火光,崔鈴的神情平靜而安詳,像是陪伴著自己心愛的女兒。顧言轉身飛奔到了樓下。周婷婷駕著車,要把陶丘送到濟世醫院,但被陶丘一口拒絕。他背上的傷,只需要消消毒,不用費那么大的周折。而周婷婷潛意識里覺得陶丘身體上出的問題,也不是能在他醫院里解決的,她從后視鏡里去找到顧言的眼睛,顧言沖她點點頭。陶丘需要休息,他也只需要讓家庭醫生上門來給他消毒,掛水。陶丘不怎么說話,只是整個人倚在他的身上。顧言幾乎在他身上聽到時間在流逝的聲音。不是那種清脆的滴滴噠噠聲,而是如同瀑布一樣,猛地摜了下來。他本來以為陶丘的老去是一點點地到來,但展現在他眼前的,分明是伍子胥過昭關——一夜白頭。第39章第三十九章周婷婷把車停在了小區內時,陶丘靠在顧言肩膀上睡著了。顧言并沒有征得他的同意,便讓周婷婷把他們送到了自己的公寓,現在,也沒打算叫醒顧言,只是把他橫抱了起來,直接上了樓進屋。陶丘的身體很輕,鮮嫩的膚rou一點點干枯,水份一點點消失,讓他的體重一下子下降了不少。陶丘一路上都昏昏沉沉,但顧言把陶丘一放到沙發上,他卻醒了過來。“這是我家?!鳖櫻晕⑽⑿χ?。現在,總算是明正言順地把陶丘帶到自己的公寓,卻是這種狀況。“你先沖個澡,我叫了醫生一會兒來給你包扎一下?!彼崧曊f。陶丘點點頭。雖然眼睛都有些無法睜開,但還是勉強站了起來,輕飄飄地走向浴室。陶丘沖了個澡,雖然后肩上沾了熱水,有些疼,除此之外,沒有多余的感受。似乎五識五感對于他都有些遲鈍。出去的時候,陶丘盯著洗面臺上鏡子里自己的一張臉,像是快要認不出自己。他抬起自己的兩只手,細瘦干枯,輕微地顫抖,忽然一口氣喘不過來似的,他按上自己的胸口。心臟也是毫無規律,橫七豎八地跳動著。他的手扶上了洗面臺,他身體里的時間如同沙漏一樣地流逝,再過一天,或是兩天,蟪的時間影響大概就會徹底消失。而這具老態龍鐘的身體卻像是已走到了極限。陶丘出去的時候,顧言正彎著腰坐在沙發上。佝著腰,穿著件寬大的白襯衣。他的樣子看起來十分的孤獨而沮喪。闊大的屋間,顧言像是坐在很遠的盡頭。遠到如同那個他無意中闖進去的罅隙空間。在那里,他遇到了顧言。雖然他一直有些奇怪那個空間的顧言與現實的他有些微妙的不同。但這一刻,兩個身影似乎交疊在了一起。陶丘一步一步走到顧言面前,像是走了很長時間。走到了,有點筋疲力盡的感覺。深褐色的真皮沙發又大軟,陶丘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斜斜地歪倒在沙發上。透過一絲絲搭在眼睛上的頭發,他看到顧言站了起來,走了過來,在他面前蹲了下來。日常他的視線便不怎么清晰,現在更是昏昧成一團。顧言低著頭,用他的食指一遍遍地在他的臉上劃拉,涼涼的。他合上眼睛,困了。這一覺過后,大約就會度過蟪蛄的時間吧。陶丘在顧言面前陷入半睡半醒狀態,他的眼睛像是合上,但卻又虛著一條縫,似睜非睜地看著顧言。像是睡著,又像只是處于混沌的惚恍世界,神智不明。顧言搖了搖他的肩膀,陶丘的眼睛就一直半虛著,看著他。極細的一條縫,又模糊,又脆弱。顧言在他耳朵邊,呢呢喃喃地喚著他的名字,輕輕拍打著他的面頰,但陶丘毫無反應。“快起來,再不起來,我要占你便宜了?!鳖櫻脏匦÷曊f。反正他這么不清醒,占不占便宜于他也是毫無意義,顧言便低頭在他唇上親了一口,眼角一滴淚卻滑了下來,落在了陶丘的臉上。門外似乎一直有鈴聲響動,他也沒有力氣與心思去開門。然后手機響了起來,才用手背擦了一把臉,出去。家庭醫生進來,對陶丘的傷口進行了簡單地處理,這些傷口只是紅腫,并未見血,醫生叮囑了幾句,飲食要清淡,便走了。顧言把陶丘從沙發上移到臥室。臥室的露臺,整面墻都是玻璃。外面的風與夜傾瀉了進來。他覺得自己的胸口像是大敞的,里面空無一物,大風與夜,潮水一樣穿過他的身體,他在這動蕩中隨波逐流,無情無緒。但他還是一點點難過起來。顧言神思恍惚地坐在陶丘跟前。他不知道這一夜過去,等待他的會是什么。但坐以待斃畢竟不是他的作派,他還是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找到丟在沙發上的陶丘的黑色背包,翻檢著。一個黑皮革包卷著五行針,還有幾根驅蟲的線香,除此之外,還有一本線裝的書。顧言把書拿了出來。書頁泛黃,書名渙漫模糊,用小篆寫著。顧言心里忽然一動,像是冰封的大地,開了一條縫,所有的希望與幻想,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