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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子,呂宋嶠眉眼都帶上笑意,笑起來,仿佛一股春風吹滌,爽爽朗朗。李mama也湊趣:“我說了么,三爺是個有主見的?!币幻嬗纸醒绢^送上禮品,這次的可豐富多了,兩支根須長長的人參,給兩個孩子的襖兒褂子,還有布匹尺頭等物。呂宋嶠便又說些謝張氏的話,又問宋然的日常起居,及在學里讀書的事情。又讓宋然去收拾東西。我有什么東西可收拾的?宋然心下好笑。出到檐下,招手叫了喜哥兒來:“快點,去叫龐非來,就說我要走了?!?/br>喜哥兒正含著塊糖,迷迷糊糊地:“走?宋然哥要去哪?帶了我去么?”“好小子,等會跟你說。你給我把龐非叫來,好不好?”宋然把身上的舊袍子脫下,看著面前的新的靛青色袍子,嘆了口氣,還是穿上了。不妨一只手從腰后一攬,一只手扶著自己肩膀,把他轉了過來,眼前是龐非亮晶晶的眼。“嘖嘖,呂三爺,好俊哪!”龐非上下打量他,一揚手把自己那柄小花槍扔到角落里。“干什么呢?色迷迷的樣子!”宋然嘟囔著,又想把新袍子解下來。“別,就這樣,好看?!?/br>龐非有點懨懨的,往宋然床上一倒,把他的舊袍子胡亂抓在自己手里,說:“這個就送我吧?!闭f著把那衣服往臉上湊,猛地吸了一口。衣服雖然是舊的,但干干凈凈,透著一股淡淡的清新的味道。很舒服,就像抱著宋然時那種若有若無的味兒。“那衣服你都穿不下,拿來干什么?這屋里我拿不走的,全給你好了?!彼稳贿吺帐白约旱臅?,邊說道。“你管我呢,我晚上抱著睡覺?!饼嫹怯肿饋?,環顧了一下,看看屋子里有什么東西是值得自己拿走的??蛇@屋子原就是放雜物的,只有些破舊家伙。宋然除了幾件常穿的衣服,就是書啊筆啊之類的東西。他全然不感興趣,便又倒下去。都弄好了,就只一個包袱而已。宋然松口氣,也坐在床沿邊上,發愣。外頭傳來孩子們松快的放肆的笑聲,聲音清脆,是喜哥和瑞姐兒,似乎在鬧著什么?!班邸钡囊宦?,又是誰不小心摔在地上,卻也沒聽見哭。當孩子真好,冷也不怕,只顧玩兒。宋然如此想著,忘了自己其實也不大,其實也并沒有什么大煩惱,只是為著這即將到來的別離,還有前路渺茫而悶悶不樂。記得那一年,自己剛被送回來,也是這樣一個冬日。當母親把自己交給舅舅,年也不過就要走的時候,自己奔出雪地,看著哪一輛青油布小車越來越遠,在紛紛揚揚的雪花中漸漸湮沒不見。淚水打在臉上,生疼。為什么別離總要在冬天,明明已經很冷。“你會來看我吧?”他扭過頭看龐非。“我都不知道進不進得去。只怕呂三爺不是那么好見?!?/br>宋然捶了他一下。龐非抓著他的手,塞進一塊東西,掌心觸著,暖暖的。是一塊玉。白的,雕著簡單的花紋,看起來成色不錯,用根銀灰色絲絳系著。還帶著龐非的體溫。“哪來的?”“搶的。這個適合你,我找了好久呢。聽人說,帶玉可以辟邪。你剛去,免不了小人作祟,帶著正好?!?/br>宋然嘴角抽搐,瞥了一眼角落里那支槍,這家伙扎個兔子,刺條魚兒還行,搶?才不信。還有,這話又是從哪個婆娘那聽來的?自己又不是去跳牢坑。再說了,真有小人作祟,這東西能保得住自己?不過還是高興的,少年人本就喜歡光鮮的東西,當即低下頭把那玉別在自己腰間。龐非站起來,望著裝束一新的宋然,覺得很好看。但這好看的人就要走出去,給許許多多的人看到,又不由得有些失落。仿佛原本只是屬于自己的東西,就要顯露在他人眼前,人人都可以分享。但宋然還低著頭,要把玉系得好看些,沒有留意到這家伙的臉色忽明忽暗。“唔,說好了,我去看你,過年前?!饼嫹沁呎f邊拉他起來,伸出手,抬起宋然的下巴,盯著他的眼睛。“好?!?/br>年少的情誼可以維持多久,誰也不知道,但龐非卻不擔心。他們兩個肯定還是在一塊的,仿佛天經地義,自然而然。宋然拿起包袱,回頭看了一眼,龐非胡亂抱著他的舊袍子,上半身倒在床上。屋子里光線不足,陰惻惻的,忽然間覺得有點可憐——這是他離開舅舅家時最后的最鮮明的印象。到底是撫養了一場,況且宋然對這個家也多有幫襯,這一下要走,張氏甚是傷感。兩個孩子更是抽抽搭搭,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扯著宋然的衣服下擺不放手。“不必送了,看冷著孩子?!眳嗡螎肮笆?,勸著張氏。宋然立住腳,說:“勞煩二爺……二哥,和mama先到車上等著,我跟舅母道個別,說句話就來?!?/br>呂宋嶠笑著點點頭,先邁步出去了。宋然把瑞姐兒抱起來,拉著喜哥,三兩步回至廳內。與跟進來的張氏說道:“舅母,我得空了就回來看你們。家里有事,叫龐非就成?!庇侄紫聛?,幫兄妹倆擦去眼淚,哄道:“乖,可不許哭了,待會臉上可要裂口子了。好好的,等哥哥回來給你們買糖葫蘆?!?/br>然后朝張氏端端正正地行了個大禮,拜道:“謝舅母撫養大恩?!?/br>張氏那眼淚便滴了下來,又忙用手背擦去,朦朧著眼睛看著宋然出了門。快步出至院中,宋然扭過頭瞧了一眼西邊自己那屋子,紙糊的窗子后面,模模糊糊一個影子,一動不動。宋然鼻頭發酸,不敢再看,轉身就走。外邊停著兩輛馬車,都垂著棉布簾子。宋然走過去,正不知上哪一輛好,前邊那輛車里響起了呂宋嶠的聲音:“上這來?!?/br>宋然見這輛車較為華麗,也大,心下了然。腳踏卻已經收起來了,便要爬上去,又怕弄著了新袍子,爬了幾下都上不去,正無措,忽地有人抓住自己臂膀,將自己一把托了起來,便助他上了馬車。宋然嚇了一跳,回頭一望,一個大漢,高且壯。“行了,這就準備走吧?!眳嗡螎谲嚴镎f,應該是朝那個大漢。原來是車夫。宋然心下想。馬車里頗為寬敞,也挺暖和。呂宋嶠正笑吟吟地等著他。宋然有些發窘,也彎著腰坐下。“你穿這一身,倒是精神?!眳嗡螎f道,瞥了一眼他腰間垂下來的玉。宋然便有些不好意思,但這時候把它摘下來只會顯得更傻。“嗯,一個朋友……送的?!彼恢醯?,下意識地解釋道。“回家去,我另給你一塊?!眳嗡螎f著,不甚在意的樣子。又把小幾上的點心指給宋然,“餓么?先墊墊肚子,這一路是雪,不好走,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