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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頓,一本正經道:“對不起?!?/br>“……”我像是聽了個笑話。站在他的角度,即使殺了我也不過是各行其是,完全不需要道歉。大家都是職業殺手,對事不對人,這點專業素質我還是有的。那他此刻又是在干什么呢?心理戰術嗎?我仔細回想了一下,想不出自己還有什么值得他繼續利用的價值。不過,我還記得任嘉抱走了那臺終端機。這就是一個比賽以外的動作了。他們要的是里面的文件嗎?他們想用針對獸族的武器做什么?“做人不要太貪心,小心把自己搭進去?!蔽页爸S道。文森特正在將繃帶打結,聞言微微一震,仿佛被這句話刺痛了似的。他抬頭看了我一眼,目光極度復雜。“對不起?!彼终f了一遍,“害你受傷……這不是我的本意?!?/br>我開始感到費解:“那你的本意是什么?”文森特又陷入了沉默。他在沉默中凝視著我,我莫名其妙地與他對視。然后——我隱約覺得被槍抵著的某個部位發生了一些變化。我如遭雷殛。這家伙可別是瘋了吧?文森特也亂了陣腳,匆匆放下手:“這……這樣可以暫時止血?!阕滦粫?,得到專業救治前別再動它。我該……走了?!?/br>他在我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放下藥箱,驚慌失措地退出了房門。【二十九】文森特走后一刻鐘,組織的救援才姍姍來遲。我被他們用擔架扛上車,一路緊急輸血,運回了豹族的大本營。處理了一身姹紫嫣紅的傷口后,我渾身裹得像木乃伊般,在自己熟悉的臥房里陷入了沉睡。這是很長時間以來的第一次安眠。在豹族地界,我至少不用再擔心其他殺手的突襲。文森特即使能繼續追蹤我的位置,也闖不進這里的層層防衛。雖然他似乎并不想下殺手。我沒有精力去分析他的意圖,也不敢計算這一通耽擱會對比賽成績產生怎樣的影響。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快恢復,然后卷土重來。我放任自己昏睡了整整兩日。獸族的身體素質終究遠勝普通人,睡夢中都能感受到破損的肌體一點點地自我修復,重新煥發出生機。唯一的麻煩是,那只白鹿仍舊時不時闖入夢中,平靜地俯視著我,被我當作殘影揮散后又會去而復返。令人不勝其擾。第三日凌晨時分,我終于充電完畢,徹底清醒了過來。嗓子干渴得直冒煙,肚子也大唱著空城計。我拔掉手上的針頭,雙腳發軟地跳下床,捧著組織留在桌上的餐盒大快朵頤了一陣,這才有余裕關心一下手機里的新消息。第一條消息就將我拽回了現實。文森特的用語非常簡短,但煩人至極:“對不起?!?/br>“這話你已經說了兩次了?!蔽一貜偷?。文森特那頭很快有了動靜:“但我又犯錯了?!?/br>哦,原來是為了臨別那驚天一硬。說實話,我還挺佩服他的膽識——能頂著槍口勃起的,想必不是泛泛之輩。我揶揄地笑了一下:“沒關系,我知道我魅力大?!?/br>他很給面子:“……是的?!?/br>我的內心毫無波動。剛剛從他手下撿回一條命,在我眼中他的每一個標點都是陰謀。此刻我終于有力氣細細回憶一遍事發經過,故意惡心他道:“那你為什么還要騙人家去殺鷹族首領?”當時我只覺得他想借機除掉我,事后一想,恐怕沒那么簡單。文森特老老實實地回道:“我需要他手上的一個東西?!?/br>“GX-9804d嗎?”我問。等了片刻沒有回答,我索性捅破了:“你想借它之力除掉所有比賽對手嗎?別忘了那是人類傾盡全力打造的武器,一個控制不好就會將獸族全滅——還是說,這才是你的原本目的?”文森特仍舊不答。我的心涼了一截:“你該不會是人類那邊的人吧?”“當然不是?!彼K于說話了。我不知為何狠狠松了口氣,隨機又為自己的反應心生詫異。他是哪邊的人有什么區別?橫豎都是你死我活。但其實還是有區別的。如果他僅僅是比賽對手,我不需要恨他。而如果他為人類效力……文森特恰在這時問道:“阿申,你為什么會成為殺手呢?”這算哪門子試探?我心不在焉地打著字,將嘴里咀嚼的食物咽下去:“因為別無出路嘛?!?/br>他這次花了些時間,發來了長一點的句子:“你對我說起十年前的那場屠殺時,描述得特別詳細,不像是道聽途說。當時你其實在現場,對不對?”“我不在啊。我說了,屠殺沒有幸存者,我只是看過視頻?!?/br>“可是……”“看過我父親在現場錄制的遺言視頻?!?/br>“……”“那一年他自己先去了獸族聚集區,準備等安定下來后再把我們接過去。事發時他知道自己難逃一死,于是錄了一段遺言,發給了我母親?!?/br>我閉了閉眼。或許是因為數千個失眠的夜里的循環播放,我甚至可以在腦海中一幀一幀地重現出視頻里的畫面。那晴朗無云的天空,以及陽光下尚未斷氣、絕望地抽搐著的獸族。還有破風箱般茍延殘喘的父親。因為中毒,他只說了兩句話就無法再發出聲音,卻始終固執地盯著鏡頭,目光中似有千言萬語,直到瞳孔漸漸放大。死不瞑目。我的母親看完視頻,當場就瘋了。她被診斷為精神失常,在短暫的余生中再也未曾恢復理智。她最終趁我不注意沖去了市政大廳,在混戰中被亂槍打死。我來不及安葬她,在被人類追捕上門之前連夜逃走,逃到了獸族聚集區。當晚我就加入了豹族殺手組織,從此開始了經年累月的訓練。“我必須贏得這場比賽,為了得到消滅更多人類的權力??傆幸惶?,我會成為復仇之戰的發起人?!?/br>“為什么?”“為什么?”我好笑地反問,“你是認真的?”他蒼白無力地反駁道:“其實人類也分各種……”“別跟我扯多數少數的那套借口?!蔽亦椭员?,“如果你是想在這關頭削弱我的斗志,我勸你不用白費力氣?!?/br>我將手機拋到一邊,再也沒看他的回復。盡管如此,那一剎那我心中卻閃現了某個小女孩的面容,如同不祥的兇兆。說來諷刺,在她燃燒著復仇火種的眼中,我仿佛看見了自己的鏡像。我作為劊子手創造了又一個自己。【三十】傷口痊愈了大半,我便申請繼續執行任務。沒想到遭到了組織的駁回:“名單上的目標已經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