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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律例官員不得狎妓,便是官妓也不能明目張膽地去,被人看見了參一本就夠喝一壺的了。 他沒讓佟捕頭同行,帶了四斤一起去了教坊司。 本朝教坊司的官妓大多派遣到各州服侍官員們,容貌才華格外出眾的才能留在京城教坊司,這里可沒什么好日子過,比之外面的妓院更加嚴苛,官妓們經受過嚴格教導,她們大多是官家女子出身,入了賤籍后,便不得再用以往的名字。 一聽說玲瓏是來找人,教坊司的mama連忙派人去叫,玲瓏卻抬手:“不必,我親自去即可?!?/br> 他生得俊美綺麗,姑娘們瞧著都忍不住臉紅心跳,玲瓏邊走邊問這位濃妝艷抹的mama:“聽聞霜織姑娘色藝雙絕,今日倒是想見識一下?!?/br> mama甩著手帕笑起來,“柳大人這話說得,可是折煞了我這女兒!旁的不敢說,霜織是真有學問的人!一天到晚文縐縐的,那些個文人墨客呀,最是追捧她!前些個還有位大人奉上千金想見霜織一面而不得呢!” 她簡直要把霜織夸到了天上去,玲瓏也來了興致:“真有這么好?” “那當然!老身還敢騙明察秋毫的柳大人不成!” 兩人說笑間已來到霜織的房間,開門的是個梳著雙髻的丫鬟,一進去,玲瓏便聞到了淡淡的書墨香。 坐在桌邊的女子起身行禮:“霜織見過柳大人?!?/br> “大人啊,你就在這跟我這女兒好好聊聊,老身先去忙啦?” 玲瓏輕笑,丟了個銀元寶過去,mama喜不自勝地接過來放在嘴邊一咬,愈發笑逐顏開,恨不得立時把玲瓏跟霜織送作堆,面上帶著意味深長地笑,反手就把小丫鬟拽了出去還帶上門。 玲瓏刷的一聲甩開折扇,真是俊俏風流,公子無雙,他毫無其他官員的急色,也無對霜織美貌的癡迷,反而是圍繞著房間轉了兩圈。 如今這教坊司,有四位官妓美名最廣,各擅一絕,霜織擅“書”,與這樣的美人親近,似乎都顯得文雅許多,官妓們沒有賣藝不賣身的說法,但這四位官妓憑借自己的美貌與才華,愣是擁有無數裙下之臣,可能成為她們入幕之賓的,卻是少之又少。那群男人捧著銀子捧著心,也不一定能換來美人回眸。 如霜織這個等級的美人,已是能兩人住一層樓,房間極大,擺設清爽雅致,聞不到熏香。她的衣衫也并不華貴,只用眼睛瞧,便是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美人兒。 她的談吐很優雅,也很溫柔,一字一句都能說到人的心里,絕對是位談話高手,每句話都說得人熨帖不已,恨不得引為知己,哪里還會想什么巫山云雨? “霜織姑娘還記得自己的身世么?” 哪怕是被玲瓏這樣問,霜織也是柔和而平靜的:“奴家已入賤籍,過往種種如過眼云煙,且奴家進教坊司時僅有三歲,從前的事情,都記不得了?!?/br> “穆明滔?!绷岘嚲o緊盯著她如玉的容顏,“這個名字,你有印象么?” 霜織先是茫然,而后思索,片刻后抱歉地搖搖頭:“大人恕罪,奴家不曾聽聞此人?!?/br> 她努力想跟玲瓏對視,可眼前這位玉樹臨風的柳大人,明明生就一張綺麗面容,眼神卻犀利的令人害怕。 “這位穆明滔,曾官拜保和殿大學士,乃是先帝與今上的啟蒙恩師,德高望重,令人敬仰?!?/br> 霜織呀了一聲:“恕奴家孤陋寡聞,確實是不曾聽過這位大人的名號?!?/br> “可是此人老來失節,竟通敵叛國意圖謀反,今上仁慈,沒有判他滿門抄斬,而是只砍了他的頭,男丁流放,女眷充入教坊司。霜織姑娘,你說此人是不是太過愚蠢?世上竟有這般貪婪無恥之人,須知有國方有家,他卻為了一己私利置江山社稷黎民蒼生不顧……今上殺得好,霜織姑娘,你說是不是?” 霜織仍舊是那副溫柔的模樣,只是面上多出了些許害怕:“柳大人,這也太嚇人了,奴家膽子小,您就別說這樣的事來嚇唬奴家了。且奴家不過是個弱女子,這江山之事,哪里輪得到奴家來置喙?” 她身段窈窕,明眸皓齒,西子捧心,令人無比憐惜,饒是鐵石心腸之人見了怕是也要化作一灘水,玲瓏卻言笑晏晏,絲毫不為所動:“穆家女眷不堪受辱,盡皆自盡,惟獨剩下穆明滔的兩個孫女,因年紀不大,充入教坊司后便被教養長大,大孫女因故死去后,只余下那個小孫女……霜織姑娘想不想知道那小孫女現在身在何處?” “大人說笑了?!彼椔杂行o奈地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那穆明滔與奴家有何關系,他的孫女是死是活,又與奴家有何關系?奴家是娼門中人,mama教導的第一句話,便是要把過往給忘得干凈,否則心高氣傲,如何伺候好大人們?” 是了,打從入了教坊司那天起,她就再沒什么自尊與驕傲可言了,過去曾是什么人不重要,現在的她不過是個人人輕賤的官妓,如此而已。 玲瓏仔細觀察著她,她說這話時很平靜,平靜地令人覺得她好像完全不在意,也已經徹底接受了如今的生活,可是這世界上真的會有人對殘酷的命運沒有怨懟嗎?要知道她可不是小農小戶女,而是穆明滔的孫女,若是穆明滔未曾晚年失節,她如今便是錦衣玉食人人追捧的貴女,又何至于淪落娼門? 玲瓏見過無數苦命的人,能夠認命的屈指可數,人的心中有一團烈火,這團烈火可能因為不公的命運而冰凍,但永遠不會消失,只要點燃,便會從火苗蔓延成驚人的烈焰。 “那霜織姑娘要如何伺候我呢?” 霜織萬萬沒想到玲瓏會說出這么一句話,她美麗的面容上出現了縷縷驚訝的痕跡,顯然她是知道玲瓏今日來,并非為了與她纏綿,而是問話,可他突然話題一轉,氣氛便完全不同了,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的霜織也沒能反應過來,只覺眼前這位芝蘭玉樹的柳大人,是瞬間褪去了銳利危險的外衣,露出風流倜儻的內里來。 前后變化太快,她甚至不敢確定哪個才是真實的他。 在教坊司,官員見得多了,不曾有哪個如他這般相貌出眾,也不曾有人像他這樣令霜織下意識覺得危險。 眼見那小扇子般的睫毛顫了顫,玲瓏用隨身的折扇托起霜織的下巴,仔細端詳她的小臉,明眸皓齒顧盼生輝,不愧是教坊司的頭牌,雖然身在娼門,卻無絲毫庸俗之氣,反倒書卷氣濃厚,像個大家閨秀。 但玲瓏也知道,她僅僅是外表如此,教坊司里的女子,哪個不是深諳男女之道,與尋常貴女不同。正是床上床下不同的姿態,才更是引人著迷。 “大人……” 玲瓏握住她一只手腕,輕而易舉地令她站不穩,跌落到他懷中,霜織身體只僵硬了一下下,便迅速柔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