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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將欲言又止,李見微笑了笑:“此行不知何時能歸,還有勞你照顧好小兒,護雍州平安?!?/br> 副將抱拳:“殿下放心,屬下定然竭盡全力,只要我不死,絕不會叫世子有一點事?!?/br> 李見微點頭,翻身上馬,馳騁而去。 不遠處,雍州上下一半的兵馬都在等著他。 “爹...爹...”奶母抱著一個稚童站在門后,望著李見微離去的身影,幼童伸出手,掙扎著想向前。 奶母用了點兒力氣才將他抱住,小聲勸哄著含著一包淚的孩子。 她的小主子真是可憐喲,才出生就沒了娘,如今爹也走了,就留他獨個一人在空蕩蕩的王府。 那些該死的胡人!奶母在心中暗自詛咒著,好端端的為什么要打仗,這一回出門,不知又要死多少雍州好兒郎。 洛陽,王家。 王瑤書穿過回廊,此時已到深秋,庭院高樹上一片枯黃,地上落葉堆了厚厚一層,叫人無端感受到一股蕭瑟之意。 她和裴蓁蓁是一年生的,差了不過幾月,如今也快要十八了。 在世家之中,這年歲,早該出嫁了。 只是先帝李炎去得突然,那一年大魏上下都不可有嫁娶之事,之后徐后獨攬朝中大權,洛陽城中風雨飄搖,昭明二年以來,動蕩頗多,王父王母也沒有功夫留意王瑤書的婚事。 好在王瑤書自己也不想嫁人。 嫁人有什么好,去了別人家,就再不能像在家中一樣自在了。 以她的身份,大約是嫁到哪個門第相當的世家望族,那時候,恐怕她看話本子的愛好都要被人說嘴。 想到這里,王瑤書就滿心的不情愿。 她忽然又想起一個人,那個人總是淡淡笑著,眉間有一抹揮之不去的輕愁,自他師傅去后,他好像有了很多心事。 他會溫柔地指點她書畫,和七哥不同,七哥的溫柔是表面風平浪靜,內里卻波濤洶涌的大海,可他的溫柔是春日雪融時的涓涓細流,潤物細無聲。 王瑤書眼中多了一抹黯然,可他對她與旁人,似乎并沒有什么不同。 在他眼里,自己也不過就是王家女郎吧。 阿爹也不會將自己許配給他的,裴家和王家的門第相差得實在太遠,何況他父親還是個白身。 若是那人對自己有意,王瑤書說什么都要爭取一二,可他對她并沒有什么不同,王瑤書便不想將這份心意剖白。若是不說,至少他們還可以一直做朋友。 偏廳之中,王父拿著一封書信,緊皺著眉,沉吟不語。 “阿爹?”王瑤書有些驚訝地喚了一句,阿爹今日沒出門么? “阿瑤啊?!蓖醺阜畔聲?,示意她上前來。 王瑤書跪坐在父親對面,提起桌案上的茶壺為他倒了一杯茶:“爹爹在看誰的信,怎么這樣神情?” 王父便將書信推給她:“是你七哥寫來的?!?/br> 聽是王洵的信,王瑤書便拿起來細看,慢慢地,她也皺起了眉:“七哥要我們北上?” 不是一人兩人,王洵的意思,是要王父等人放棄在洛陽的權位,舉家前去并州。 這可不是什么輕易就能做下的決定,要知道,王父位在三公九卿之列,這樣的權勢誰也不能輕言舍棄。 “你怎么看?”王父主動問起王瑤書的意見。 他并不是什么專權獨斷的大家長,隨著兒女年紀漸大,他也會更多地考慮他們的意見。 “七哥這么做,是覺得洛陽城有傾覆之虞吧?!蓖醅帟p聲道。 洛陽城...真的會傾覆么?怎么會呢,這里是大魏國都,是龍脈之地,若是洛陽城傾覆,就意味著整個大魏都已淪陷。 就憑匈奴和一時聯合起來的數個胡人部落,真的能做到那等地步? 王父看向窗外,一片枯黃的落葉恰好從枝頭飄落,他嘆了一聲:“若七郎不是我兒子,我一定覺得他的擔心,是杞人憂天?!?/br> 即便匈奴已經連下十城,滿朝文武也不相信他們能一路打到洛陽城來。如今各路大軍已經前去圍剿,群臣都以為,要剿滅匈奴大軍,是近在眼前的事。 “我想七哥讓我們北上,一定是深思熟慮后的結果?!蓖醅帟痤^,直視父親,“我相信七哥?!?/br> 王父似笑非笑地看著王瑤書:“自小你就信他,便我三令五申不許你看那些話本子,他也有法子給你偷偷帶進府中?!?/br> 王瑤書沒想到王父會突然翻起舊賬,好在她習慣木著臉,也沒有露出太多驚慌失措的情緒,只硬著頭皮轉移話題:“阿爹有何打算呢?” 真肯如七哥心中所言,辭官舉家北上? “茲事體大,我要同你幾位叔叔,還有遠在瑯琊的長輩商議之后,才能有決斷?!蓖跫抑Ψ比~茂,便王父是家主,王家也不是他的一言堂。 另一邊,裴清行也接到了裴蓁蓁的來信。 裴蓁蓁離開這三年,裴家每月都有給她去信,收到的回復卻不過寥寥幾語,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來信。 只是讀了信之后,他立時變了臉色。 * “信寄出去了?”高臺之上,裴蓁蓁走到王洵身邊,與他一齊向下望去。 站在此處,靜園四周的景色盡收眼底,入眼一片金黃,秋意襲人。 王洵嗯了一聲。 “擔心他們不會來?”裴蓁蓁又問。 王洵不由苦笑一聲:“心中總還是有些不安?!?/br> 那是他至親的家人,眼見洛陽傾覆之期不遠,除非他們安全到了并州,否則王洵不可能安心。 “不過就算父親相信我的判斷,也不會真的將所有砝碼都放在我身上?!蓖蹁瓏@息一聲,這便是世家處世之道,也是世家能傳承不絕的原因。 “不說我了,你不是也給你大哥去了信?!蓖蹁瓎査?,“你覺得他們可會來?” 裴蓁蓁緩緩搖搖頭:“他們不會來的?!?/br> 哪怕知道未來是何局面,裴清行和裴清知也會留下。 裴蓁蓁想起前世他們的結局,心中復雜難言。 她的神情很寂寥,王洵握住她的手,輕聲道:“我會盡力幫你救下他們?!?/br> 到了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一陣秋風拂過,王洵解下自己肩上的披風為裴蓁蓁披上:“起風了,先回屋里去,當心受涼?!?/br> 兩人便手挽著手走下高臺。 踏進裴蓁蓁臥房的那一刻,王洵心中忍不住想,也不知何時他才能名正言順地進這道門。 只是如今,實在是多事之秋。 王洵并不想匆匆娶了裴蓁蓁,她值得這世間最好的一切,王洵希望給裴蓁蓁最好的一切。 回到房中,裴蓁蓁便將身上屬于王洵的披風解了下來,只是手一錯,發髻上的鳳釵勾住了披風。 她皺起眉,扯了兩下,卻沒能解開披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