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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羅睫毛垂下來,遮住眼底的陰郁,淡淡道:“阿拂想做什么我都不會攔她,姐,你放心,我會陪著她,不會讓她受到半點傷害?!?/br> 陪什么陪!她這個弟弟怎么也跟著一起胡鬧! 謝歡歡頓時又氣又急,恨不得把他們兩個不省心的一起給捆起來。 裴行止卻好像想到了什么,伸手捏了捏她的手心,“歡歡,師妹不是那么莽撞的性子,你放心?!敝x歡歡指尖一顫,沒說話了。 師妹特意提到師父交代,那就是,有魔骨舍利的消息了。 魔骨舍利與天人怨氣相克,兩個東西不可能在一處,而他和歡歡是要深入其中,察看是不是真的天人怨氣在背后作祟,那魔骨舍利一事交給師妹也未嘗不可。 這一路尋找魔骨舍利走來,多是依仗師妹化煞能力,也算是有驚無險,他知道,師妹沒有看起來那般嬌弱,況且,謝師弟也一定會陪著她。 歡歡一直覺得伽羅實力不濟,他卻看的出來,這個少年,心思藏得很深,恐怕一直都在隱藏實力,雖然不知原因,但身為同伴,他不會細究。 鄭拂見小閻王碟子里的糕點戳得四分五裂,慘不忍睹。 知道這個別扭弟弟又因為被自己忽略而置氣了,她連忙偷偷將自己盤子里的糕點夾了過去,眼睛彎成月弧,輕聲道:“謝師弟,這個甜,你快嘗嘗?!?/br> 少年眉睫微動,眼底光芒輕晃,像是心頭那根別扭的刺終于被拔出,他露出個笑來,也輕輕應了一句,“嗯?!?/br> 幾個人各懷心思,隨即嚴宴之又同裴行止舉著酒杯攀談起來,兩人意外地投緣,頗有幾分相見恨晚的感覺。 鄭拂一眨不眨地看著兩人杯中晃蕩的酒液,聞到馥郁的果香,有些好奇。 長這么大,她還沒喝過酒呢,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嚴宴之知道拿不準這個郡主酒量如何,知道她身子又弱,便沒同她勸酒,裴行止和謝歡歡更是把她當作小孩子看待,也不會讓她喝酒。 謝伽羅注意到她的目光,以為她在盯著裴行止看,手指伸出去,不輕不重地掐著她的臉,一口氣吹在她耳垂邊,語氣冰冷,“看什么呢?” 她睫毛微翹,眼中有幾分好奇,“謝師弟,酒好喝嗎?”原來是這個,他掐的動作改為摩挲,眼中含著笑意,乖巧道:“等著,我幫你倒?!?/br> 修長的手伸了出去,將酒壺拿了過來,裴行止皺了皺眉,又溫聲制止道:“師妹,喝酒傷身,還是喝茶吧?!币坏兰毿〉撵`氣打在骨節上,指尖一疼,裴行止驀地松了手。 少年奪手拿到酒壺,將酒倒在了鄭拂面前的杯子里,眼尾挑釁地睨了睨裴行止,笑意卻是溫和無害,“裴師兄,何必如此苛責?!?/br> 他那么喜歡管著自己的人,他就偏要慣著。 鄭拂也微微祈求道:“師兄,我只喝一杯?!眹姥缰σ饕饕矂裾f道:“這酒不烈,郡主高興就由著她吧?!?/br> 裴行止無奈,只好由著她,還是忍不住千叮嚀萬囑咐,“好吧,只準一杯,不然……”長篇大論被謝歡歡噗嗤的笑聲打斷,“裴師兄,你管得鄭師妹太嚴了?!?/br> 氣氛融洽,甜甜的酒液入口,鄭拂心里也跟著暖呼呼的,可誰知道,她是個一杯倒,喝完那杯酒,很快,她臉上就泛起了紅暈。 眼前的少年好像變成了無數個重影,漆黑的眼中水光瀲滟,以往的陰郁被明媚替代。 小閻王真好看,鄭拂想,她忍不住仰著臉一直朝著謝伽羅笑著,一臉嬌憨天真。 少女腦袋不受控制地朝著他身邊歪,手指勾著他手腕上的佛珠穗子,不安分地撥來撥去。 像是稚童在牙牙學語,她口齒不清地含糊叫著,“小閻王,小閻王……” 竟是醉了。 謝伽羅唇角勾出個笑來,湊著耳朵去聽她念叨什么,只聽到一個“小”字。 這個年紀的少年都有著幾分莫名的自尊心,不喜歡被當成毛頭小子對待,謝伽羅也不例外。 除了年紀比她小幾個月,哪里小了?況且,她又大到哪去? 心口微動,不知起了什么壞念頭,謝伽羅忽然用袖子輕輕蓋著她的臉,迦南木淡香在鄭拂鼻尖縈繞,細細的癢。 腦袋一直嗡鳴著,她忍不住伸出爪子撥了撥袖子,卻聽見少年在她耳邊輕聲細語,帶著幾分捉弄的惡意,“小師姐,等會師弟送你回去?!?/br> 第68章 嫩黃 晚宴散去, 燈燭熄滅。 鄭拂暈得頭都抬不起來,被謝伽羅軟綿綿地抱在懷里,往廂房的方向去, 少年步伐貓一樣悄然無聲,故意慢騰騰落在裴行止、謝歡歡身后。 回廂房的路上, 月亮出奇地亮, 路過樹影婆娑的小花亭的時候,裴行止忽然拉住了謝歡歡的手, 謝歡歡手一縮,偷偷瞥了身后的謝伽羅一眼, 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干嘛?” 裴行止笑了笑, 側頭望著她, “剛剛喝多了, 現在有點暈, 歡歡。陪我吹吹風吧?!?/br> 說著, 他便不由分說地拉著她進了小花亭, 兩人坐在了闌干上, 周圍的草叢中螢火蟲飛了起來,剛入夏的晚風溫柔拂面, 連月色都是溫柔的。 謝歡歡微微瞇起了眼睛, 先開口了,“裴師兄, 你就不擔心鄭師妹嗎?” 醺醺的酒氣忽然吹到她耳邊,如煙絲,不令人討厭,反而有點甜, 裴行止眼中含著笑意,清俊模樣被鍍上一層光,“師妹會沒事的,再說,不是還有你弟弟嗎?他一定會護著鄭師妹?!?/br> “嗯?!敝x歡歡也笑得咧開了嘴,第一次顯得有些孩子氣,“我知道,伽羅為了不引人注意,一直都在隱藏著實力,有他也不必擔心?!?/br> 她嘴上說著覺得伽羅實力不濟,可他們做姐弟做了快七年了,他有很多事瞞著自己,她多少也感覺得出來。 她能感覺到自己這個弟弟,性子太過偏執,而且,他內心好像一直缺少著什么,比起很多正常人,他好像從來沒有完整過,一直孤身一人,那種缺失是她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填補的。 她的世界一直很完整,有疼愛自己的爹娘,有為之孤注一擲的大義,也有旅途并肩的……裴師兄。 伽羅和她從來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她可以關心他,卻融化不了他心里的堅冰。 唯一欣慰的是,現在伽羅有了鄭師妹,他身上那種缺失的感覺才一點點消彌,可她卻有種直覺,他骨子里的偏執還緊緊扎根著,內心也依舊缺失著。 裴行止的聲音很輕,“歡歡,比起師妹,其實我更擔心你?!彼鋈簧斐鍪?,摸了摸謝歡歡的臉頰,目光溫柔。 就算如何慷慨,一想到是天人怨氣作祟,有生死的威脅,他們就不可避免地有幾分喪氣。 “我會沒事的,裴師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