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瞪說話的學子一眼，卻滿臉緋紅。

眾人哄笑起來。

“如此，多謝小弟了?！蔽覍λ恍?。

“哼，不用?！庇兰尾蛔栽诘剌p哼道。

“不如先生給我們說說邊關的事情。學生曾經花一個月在邊境游歷，也曾親眼見識過胡人的彪悍?！?/br>
我笑道：“讀書人不只知埋頭做學問，能知能行，這是好的。我以前在云麓書院的時候，張山長刻意建了時事堂供學生們討論天下事，事無巨細，皆可爭辯一番。那時我最愛呆在那里?！?/br>
“可是在書院不就是為了讀書嗎？關心別的，要被先生斥責的?！?/br>
“你們讀書是為了什么？”我問。

眾人猶豫起來。

“做官唄，有什么不好意思說的?！庇兰握{皮地看了一眼眾人。

“讀書為登第，確是如此?！币粋€學生不好意思撓撓頭道。

“那先生讀書是為了什么？”永嘉蹲在我身前，仰頭問我。

“我嗎？”我低頭一想：“我初時讀書，不過是遵從父命，考上秀才再娶個娘子罷了?！?/br>
眾人開始起哄。

“呸，也不害臊?！庇兰屋p啐了一聲。

“先生喝口茶吧?！币蝗瞬恢獜暮翁幘苟肆吮柽f過來。

“多謝，”我接過來，笑道：“不過后來讀書，乃是因為無書不歡，慢慢覺得，讀書考科舉未必是最重要的，讀書乃為修心，以求上達，追隨圣賢之道也。這些也都是我入仕途后才體悟到的?！?/br>
“先生，如何上達？”

“下學而上達?！?/br>
“何謂圣賢之道？”

“純乎天理，不雜人欲?！?/br>
“內修還是外行呢？”

“都要。內修者日見其不足，外行者日見其有余，然內修者容易閑坐空談，所以二者都要?！?/br>
“先生……”

“好啦好啦，真是無聊，你們老問這些個干什么？”一旁的永嘉嘟起嘴不滿道。

“小弟想問什么？”我笑問。

永嘉水眸一亮：“先生，我想聽你當年考科舉時候的事情?！?/br>
立刻有人附和道：“先生，我們都是日后要上考場的學子，不如先生就說說經驗吧?！?/br>
我喝了口茶：“這可沒什么好說的，和我同年的狀元江寒濤江年兄就是白水書院的學生，你們怎么來問我？”

永嘉嘟嘴道：“先生不要推辭，那個江狀元如今不過是禮部郎中，可還比不得先生呢?！?/br>
我驚異地看永嘉一眼，永嘉一愣，扮了個鬼臉。

我想了想，嘆道：“好吧，除了要練一手好字之外，當年我在書院的先生也告訴過我們一條經驗，我到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十分管用的?！?/br>
“先生快說！”眾人都安靜下來。

“當年書院的應夫子跟我們說的這個東西，人人都是要練好的，因為誰都可能用得上，那就是，”我看了豎起耳朵仔細聽的眾人一眼，勾起唇角：“跑得快?！?/br>
一眾學子不解地看著我。

“去去，先生盡糊弄人?！庇兰螊陕曅Φ?。

“小弟此言差矣，我這可是不傳之秘。應夫子曾經跟我們說，他考科舉的時候，那年的會元先帝爺不喜歡，所以殿試過后，先帝想從榜眼和探花中挑一個做狀元，下詔讓二人都進宮，結果呢，探花郎先到了，先帝看他一表人才，便點了他做狀元。應夫子便是那年的榜眼，原本也是儀表堂堂，就輸在沒人家探花跑得快，這件事，他說了幾十年，每次說起還是長吁短嘆的，告誡我們平日不要只顧讀書，鍛煉身體也是很重要的?！?/br>
眾人哄笑起來。

“先生若把這番話說給山長聽，說不定山長在騎射之外，還給我們開課練習跑步呢?！?/br>
“恐怕石山長要怪我帶壞了他的學生?！蔽倚Φ?。

這時候看見小乙回來了，我將手中茶杯放下，起身笑道：“我該走了，與各位暢聊一番，自覺年輕了不少?！?/br>
永嘉嘟嘴道：“先生又不老?！?/br>
“先生，先生若有閑暇，再來書院吧，我等還想聆聽先生教益?！?/br>
“好?！蔽液c點頭。

“我，我送先生?！币粋€十七八歲的少年靦腆道。

“我來送就好?！庇兰翁轿颐媲?，拱手道：“先生請?！?/br>
我一笑：“小弟請?！?/br>
那少年卻猶豫了片刻，也跟了上來。

一直走到書院門口，我轉身道：“小弟留步吧?！?/br>
永嘉看了看我，笑道：“先生答應了要常來書院的，可不要食言，大學士不講信用，要被天下人恥笑的?！?/br>
“小弟這么說，我哪敢不來?！蔽以菊娴闹皇请S口應承……

“江湛，”永嘉咬咬嘴唇，突然大聲道：“記得，我叫永嘉！”說完轉身跑了。

我愣愣站在原地，被她嚇了一跳。

“公子?！毙∫彝仆莆?。

我看跟過來的少年還站在旁邊，笑道：“小兄弟也回去吧?！?/br>
那少年低著頭，雙手緊緊抓著袖口：“大、大人，我……”

我不解地看著他：“小兄弟有話跟我說？”

少年突然抬頭看我，鼓足勇氣一般，開口道：“堂哥，我是江澈?！?/br>
“江澈？”我看了看他：“你是城南江家的？”

少年點點頭。

我冷下臉：“有事嗎？”

江澈看著我，有些緊張：“堂、堂哥，你回家看看好不好，爹和二伯經常說起你，爺爺嘴上不說，也是很想見你的?！?/br>
我冷笑一聲：“你們江家跟我有什么關系？”

江澈委屈地紅了眼：“堂哥怎么這么說，堂哥也姓江的。爺爺這些年一直很后悔，堂哥不要記恨爺爺?！?/br>
“他當年將我爹趕出家門，如今看我做了高官，才想到叫我認祖歸宗？老人家好會打算盤?！蔽依湫Φ?。

“不，不是的，”江澈著急起來：“這些年爺爺一直都掛念著三伯和你，知道堂哥金榜題名，爺爺不知道多高興，可是他又拉不下面子，不讓爹和二伯來找你。我今天是正好碰見堂哥，才想跟堂哥說的?！?/br>
我心軟下來，可是一想到父親半生漂泊客死他鄉，我還是難以釋懷。悶聲道：“我知道了?！?/br>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小乙的呼聲好像很高，望天，我想想看怎么幫我家小攻拉選票

第31章

和小乙轉去御街的太學，又被守門人告知今天旬日休假，上午學習騎射后，琮兒就回家了。

從太學走出來，小乙撇嘴道：“要找愛哭鬼還真難?！?/br>
“看來琮兒回龍府了?！?/br>
“那我們正好回去看看?！毙∫遗d奮道。

我一愣，點點頭。

馬車停在龍府門前，小乙拉著我就要直接走進去，我拍拍他：“先叫人去通報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