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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在排隊的兩個小時里聊了個天昏地暗,把別人上下三代都掏了出來,并且通過一個奢侈品商人吐的苦水,估出了第一星系戰后的經濟情況。林靜恒不方便跟出去,因為白銀一那破系統給他匹配的是個病秧子,需要坐輪椅,盡量減少活動——本來沒這么偷懶的,但陸必行堅決不同意他用肌rou溶解劑,沒有藥物加持,長時間讓他模仿病人的行為舉止容易露陷,為了“虛弱”得真實一點,李弗蘭只好提議讓他不要動。拜耳走過來,跟吧臺上垂下來的機械手湛盧握了握手:“您有二十多年沒回過第一星系了吧,故地重游,感覺怎么樣?”林靜恒嘆了口氣:“就記得住第一星系的星際航道圖和當年的布防了……我有一點不祥的預感?!?/br>林靜恒的吉祥話約等于詛咒,不祥的預感則多半會成真。沃托,半山區,元帥府,后門的守衛換班,機器警衛員眼睛里的光閃爍片刻,忽地滅了。第157章花園里的“夜皇后”盛開得過了頭,在薄薄的燈光下,艷色濃稠,好似有血。懸掛的機器園丁們正在自動調節土壤濕度,檢測到含水量不足,柔和的灌溉噴槍隨即跟上,若有若無的鋼琴曲環繞四周響起,這花園的一角靜謐美好得不可思議。忽然,灌溉槍卡在了半空,鋼琴曲不知什么時候停了。一道黑影閃過,它約莫有一個巴掌大,圓盤形狀,薄得像個刀片,速度非???,rou眼幾乎捕捉不到,“圓盤”從花叢中穿過,輕易將一朵“夜皇后”斬了首,駭人的香氣爆了出來,那花汁竟然真的像血。伍爾夫元帥府中的安保系統,簡直就像玄幻里描寫的“結界”,從領空再到地下空間,只要有未經授權的物體入侵,控制中心會在十分之一秒內做出反應——除了巡邏衛兵,這里總共有三層安保,第一層是外圍的激光槍和微型炮筒,可以遠程瞄準攻擊,第二層是能快速反應的機器警衛員,第三層是類似湛盧機甲核的可變形材料,這種材料與安保系統相連,能在一瞬間抵達元帥府上的任意一個地方,從地板或者花叢中穿過來,直接將入侵者清除。三道安保系統,讓這座府邸像白銀要塞一樣固若金湯,暗殺幾乎是不可能的。可是此時,那不明飛行物直接碾過老元帥最寶貝的花田,安保卻像死了一樣。一聲輕響,穿過花田的“圓盤”貼在了一扇打開的玻璃窗上,對著花田的房間,正是伍爾夫元帥的臥室。伍爾夫年紀大了耳背,在熟睡中,好像絲毫沒有察覺。“圓盤”貼在玻璃上之后,也跟著變透明,飛快地與窗戶融為一體,上面飛快地閃爍起一行一行的小字——“掃描基因……”“確認?!?/br>“掃描體征,是否與其病例記錄吻合?!?/br>“完畢,目標體征與病例記錄吻合度98%,高度吻合,確認目標?!?/br>“目標血液中‘夜皇后’濃度為56mg/100mL……”緊接著,又有十來個“圓盤”分別從四面八方飛過來,融入窗戶、門,乃至于竟還能穿墻而過,看不見的紅外射線從圓盤中間發出,統一指向床上的人——如果這時候有誰透過紅外探測器看一眼,就能看見伍爾夫身上結了一張繁復的大網,他像個無法掙脫的獵物一樣被困在中間。臥室的門自動打開了,一個陌生男子緩緩地走了進來,徑直來到伍爾夫床邊。伍爾夫終于被那腳步聲驚動,醒了過來,他的瞳孔好似對不準焦似的,渾濁的眼神顯得十分茫然,軀殼里的靈魂似乎已經被什么吸走了,只剩下一具行尸走rou。“伍爾夫元帥?!辈凰僦秃苡卸Y貌地沖他點了點頭,“深夜拜訪,打擾了,本來要您的命并不困難,只要這些可愛的微型飛碟殺手就可以完成,但是我的主人認為這樣太遺憾,她覺得您不該死于一個無名小卒之手,還想與您通話?!?/br>伍爾夫的目光略微清明了一點,但面對深夜潛入的陌生人,他并未呼救,也沒有其他驚慌失措的表現,不知是真鎮定還是人已經傻了。那男人清了清嗓子,再開口,卻變成了輕柔的女聲:“伍爾夫爺爺,我是靜姝?!?/br>伍爾夫的眼角輕輕地抽動了一下。這位不速之客,是一個五代鴉片攜帶者,在自由軍團中,幾乎是食物鏈的頂層。由他親自來執行機器人都能干的暗殺任務,刺殺者給了伍爾夫極高的禮遇。但頂層也是個芯片人,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件,都可以隨時被他們的主人征用。林靜姝此時就是利用這具身體和伍爾夫通話。“父親曾經在書房里掛過一張照片,是我祖父、您還有哈登博士的合影,后來那張照片不見了,我想應該是被您拿走了。但照片畢竟是死物,怎么比得上活生生在身邊的人呢?”林靜姝的聲音從人高馬大的男人嘴里傳出來,顯得分外詭異,“所以我這半年多,用‘夜皇后’,把他們重新送回到了您身邊,您喜歡我的禮物嗎?”伍爾夫的目光動了動,緩緩地看向床角和窗外,那些四面八方圍著他轉的“圓盤”上清楚地掃描出了他的腦電波。此時,伍爾夫眼睛里的世界,幻覺和真實是重疊在一起的,他看見林格爾靠在床角,分享了他一半的毯子,個人終端里的打開的書忘了關,還浮在膝蓋上,那人睡顏沉靜,窗外,哈登抱著膝蓋坐在花園前,仰頭望向澄澈的夜空——他們都還是年輕時的樣子,他也是。那時他們在天使城要塞,革命者能有什么好日子嗎?他們要隨時防備著敵人無孔不入的人工智能,枕戈待旦,披著血與火,想給世界掙出一個未來。伍爾夫記不清他們有多少次幾乎全軍覆沒,看著大批的前輩死去,自己倉皇逃竄,記不清有多少次覺得自己恐怕要死在那里……可是現在想來,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居然就是在那朝不保夕的年代。那時朋友是真朋友,感情是真感情,他眼里看得見日出,心里掛著寄托。“看來您是喜歡的,我放心了?!绷朱o姝愉快地說,“那么再會了,祝您睡個好覺,放心把未來交給我吧?!?/br>她說完就不再吭聲,這位攜帶“五代”芯片的不速之客就恢復了正常的肢體語言,有條不紊地給自己戴上手套,將一根針戳進了伍爾夫的脖子:“不會感覺到痛苦,您還有什么話要說嗎?”伍爾夫確實沒有痛苦,新型致幻劑夜皇后麻痹了他的皮膚,針頭進入的痛感可以忽略不計,他像個中毒已深的老瘋子,一動不動地躺在行刑臺上,眼角舒展地彎了起來,沒有說話,只是吹起了一支斷斷續續的小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