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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搖頭,臉上笑意一閃而過:“物是人非了,那時候的日子,現在想起來,都是好日子——將軍可能是想留在第八星系,你怎么想?”李弗蘭沉默片刻,回答:“第一衛既然響應了召喚,就跟他跟到底?!?/br>“第八星系獨立于聯盟之外,要是照過去的說法,應該叫‘海盜’了,”泊松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這事怎么算?將軍是打算徹底背棄聯盟了嗎?萬一有一天兵戈相向,那就是兩個國家之間的對抗,我們難道要對昔日保護過的人下手?”“我們這一代人還不至于,以前都是聯盟的人,誰也不想轉頭和聯盟動手,聯盟那邊數十年動亂,應該也不想再豎敵,第八星系躍遷通道已經斷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何況如果那一位真的是陸信將軍的兒子,聯盟中央也要顧及各地中央軍的感情。最好的結果是,以后大家和平共處,但互有界限,大面上能互通有無、友好鄰邦,對抗共同的敵人,私下里不在一個鍋里吃飯,各過各的?!崩罡ヌm說,“要真能這樣,我更喜歡留在這邊?!?/br>泊松楊抬頭看了他一眼。“聯盟這么多年,給我一種暮氣沉沉的感覺,跟那些人一起待著,覺得很累?!崩罡ヌm說,“第八星系不一樣……我覺得一個被戰火、災難反復蹂躪過、乃至于最后不得不自斷航道,把自己封閉成一個孤島的地方,居然沒有變成一個森嚴的軍事帝國,沒有變成真正的‘海盜窩點’,他們還肯砸很多錢在行星反導系統和星際遠征上,說明這里是有生命力的,傳說中‘幸存者’那種生命力?!?/br>大航海時代末,一位悲觀派的宇宙社會學家提出了“幸存者”理論。他說:從今往前,人類從草原、從叢林中走出來,征服環境、征服陸地、征服地球、繼而征服宇宙,到如今,已經走到了歷史的頂點,從今往后,要么下坡,要么在群山之巔,行走在鋼絲之上,每一個微小的發明,每一點變革,都會翻天覆地地改變人類生活,改變的維度會越來越深,影響的范圍會越來越廣闊,而人性中固有的懦弱與卑鄙永存,我們都是手持致命武器的半瘋,毀滅世界、文明和我們自己將變得輕而易舉。在黑暗中摸索,沒有人知道下一步是天堂還是地獄。但我們這個種族中,又始終有一種不可思議的生命力,能在傾覆的一片死灰里重新發芽,當世界沉淪的時候,少數“幸存者”將會被這種生命力選中,他們會背負著無盡痛苦,踩著荊棘前行,把人類的生命延續下去。“是啊,”泊松楊低聲說,“這里甚至還保留了陸將軍的自由宣言——你那邊收到將軍什么消息了嗎?”這是林靜恒的習慣,如果白銀十衛都集合在一起,他一般喜歡選擇穩重一點的人幫他傳達命令,不是三衛的泊松楊,就是一衛的李弗蘭,不大愛搭理那些“跳蚤”。“哦對,剛收到通知,將軍讓我們原地休整三天,”李弗蘭說,“他推薦我們可以在第八星系里到處轉轉,叫圖蘭安排了——不過我看你哥在這方面真是跟他心有靈犀,將軍還沒說就地解散,他就自己進入旅游模式了?!?/br>“托馬斯那個現眼的傻……”泊松楊往嘴里塞了口煙,堵住了自己脫口而出的出言不遜,突然想起了什么,“哎,話說回來,你覺不覺得將軍和那位陸總長的關系不太一般?”被他們議論的林靜恒正神色嚴肅地站在廚房里,從機器人手里拉出一根長的紡錘狀物體,那玩意底下有個棒,上面是幾根鋼絲纏的圈,他拿到眼前端詳片刻,沒看出這是干什么用的,但是僅就器形判斷,覺得應該具有某種攪拌功能,于是把它伸進了煮著茶葉的小鍋里。機械手慢悠悠地從墻上伸出來,這位電子管家很慢性子地圍觀了一會,開口問:“先生,您在對茶水做什么?”“加速萃取?!绷朱o恒頭也不抬地用個人終端掃了一下鍋下面的火苗,個人終端自動將火苗強度與標準食譜對照后,亮出一行紅色的小字,飄到空中,告訴他“火勢過猛”。林靜恒“哦”了一聲,把火調低了一擋,個人終端再次自動掃描,又飄起一行藍色的小字,寫著“火勢太小”。林靜恒:“……”這是什么破玩意?湛盧說:“您個人終端里這份食譜是最近出版的,需要配套專用廚具,家里的廚具使用率很低,十幾年沒有更新換代過,沒有那么多功能,需要我幫您修改廚具程序嗎?”林靜恒想了想,認為原理都是加熱讓食物變熟,有火就行,廚具不重要,于是朝湛盧擺擺手。湛盧又說:“以及先生,您手里的那個東西名叫‘打蛋器’?!?/br>林靜恒手一僵,隨后面不改色地說:“廢話,我不知道嗎?攪拌均勻才能受熱均勻,才能加速萃取,有什么問題?”湛盧:“沒有問題,您的創意非常富有幽默感,哈哈哈?!?/br>林靜恒深沉地關上火,看他臉色,仿佛正在思考人類生死存亡的問題——然后把已經變成深紅色的茶湯湊近過濾器,直接往里倒。湛盧又忍不住多嘴道:“先生,過濾網型號應該調小,這個檔位是不能過濾液體的?!?/br>林靜恒心說,一個破過濾器,比導彈瞄準器的檔位還多,真是有病,然而在湛盧面前,還是要裝作游刃有余的樣子,若無其事地說:“知道,我要過濾兩遍?!?/br>湛盧仍在沒眼色地跟他較真:“可是增加無效的過濾次數并不能……”“有完沒完,”林靜恒打斷他,“你怎么那么多指導意見?我不能禁你言了是吧?”陸必行急匆匆地下樓時,剛洗過的頭發還在滴水,他顧不上擦,一路狂奔到了樓梯口,直到看見林靜恒的背影,才松了口氣。林靜恒聽見動靜,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后把多嘴多舌的湛盧從墻上揪出來,扔在了門口探頭探腦的“爆米花”身上,爆米花可能是投錯了胎,膽小如鼠,受到驚嚇,屁滾尿流地載著湛盧跑了。陸必行的嘴角輕輕地提了一下,然后他伸手撐了一下樓梯扶手,在臺階上坐了下來,透過欄桿看著林靜恒,他覺得自己腳下好像踩了兩團棉花,飄飄悠悠的,隨時能脫離啟明星的引力飛走。舒緩劑六號那點藥勁過去以后,陸必行很快收拾了外露的情緒?!靶睦锾毂赖亓?,臉上不動聲色”——這不是一朝一夕能培養出來的本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習慣。久別重復,本該有一條河的心緒想要傾吐,但可供傾吐的出口太小,陶浪濤天的大潮都被禁錮在小小的堤壩里,反而什么都說不出來,只能任由那些激蕩的心緒來回反復地撞著自己的胸口。而且不知道為什么,他發現自己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