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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著的那具冰冷尸體,和坐在一側面目冷凝的皇帝,她下意識的又想跪下去,薛公公卻按著魏應卿的吩咐,強硬的將她扶到魏應卿下手處的座椅上坐下。丁榕溪不由害怕起來,她又忍不住看了眼床上的人,心里一震酸痛,本就腫痛的眼睛里似乎又要流出淚水。魏應卿突然說:“朕有話與你說?!?/br>丁榕溪一愣。魏應卿不看她,徑自垂下眼,絮絮叨叨的說起了話。“幼時,朕與皇兄一同在太傅那處學習,皇兄學得比我好上許多,又討父皇與太傅喜歡,朕心里便不舒服?!?/br>“十二歲時,母后身邊有一宮女名喚英華,朕甚是喜歡她,她卻一心栽在了皇兄身上,朕那時起便總是覺得,有這樣一個會搶自己心儀之物的皇兄,著實讓人生氣?!?/br>“十五歲那年,有刺客綁走朕與皇兄,皇兄為保下我,故意使激將法讓那人將我扔下了懸崖,此后數年,朕始終在懷疑,他那日究竟是想要朕死,還是真的想要保下朕?!?/br>魏應卿低垂著眉眼,面無表情的朝著丁榕述說起他與魏應棠之間的事,像是要銘記什么似的,說的緩慢,眼中又是失神。“十七歲那年,朕發現,皇兄竟然喜歡朕,一個男子居然喜歡上另一個男子,還是自己的弟弟,真是讓朕既害怕又惡心,他這樣喜歡朕,會不會為了得到朕,而與朕來奪皇位?!?/br>“十八歲,朕設計讓他娶了你,斷他借助外族與朕相爭的可能?!?/br>魏應卿抬起眼來,沉沉看了面露悲戚的丁榕溪一眼,自嘲一笑,“這是朕此生做過的第二大錯事?!?/br>他眉目一低,似是又出了神。“第一大錯事,便是在后面的時間里,與皇兄為敵,逼他慘死望星臺……”說起來,魏應棠的死并算不得他的錯,畢竟他從未想過要魏應棠的命,甚至為魏應棠鋪好了后路,只恨魏應棠沒有等到那一時機,才生出今后那些事端。可魏應棠會從望星臺一躍而下,又與魏應卿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皇兄死后生成靈,以怨恨存心來附身,以心愿未解而存于世……”說到此處,魏應卿停了一停,垂目似是在組織語言。丁榕溪坐在一側,想到魏應卿方才與她說的話,心中一晃,想到某種可能后,身子逐漸發起顫來。魏應卿沒有察覺丁榕溪的異常,手指無力的抓了抓空氣,續道:“皇兄死前之愿,便是知曉朕當初為何會與他漸行漸遠……朕方才說的,皆是他幾次重生后知曉的事情?!?/br>“皇兄幾次重生,明白這些事后,與朕之間的誤解解開,他對朕仇恨已消,若心愿一朝得解,便會消散于世間?!?/br>“他此次附身肖宿飛,前事已知曉時十之七八,朕生怕他知曉剩下那些,匆匆斬了老三,卻不料,防來防去,竟忘了除卻老三外,還有你這樣一個知曉當年事的人……”話到最后,丁榕溪清楚聽出那話里的怨恨來。魏應卿坐在原地,平靜的看著丁榕溪,后者搖晃著身子要站起,憔悴面容上透出幾分死氣,口中喃喃,“是我害死了殿下……是我……”當年之事,除卻先帝,太后與魏應遼,的確只剩她這個糾纏于三兄弟之間的人,還知曉一些旁人不知的秘密。想到自己昨日為了逼迫魏應卿而說出的那些話,丁榕溪心如刀絞。精神恍惚間,丁榕溪忽然撲到一側墻上,伸手要去抓墻上懸著的寶劍,薛公公驚呼一聲,連忙去抱住她的腰身,一直隱藏在暗處的曾越也跳出身來,將丁榕溪手中就要出鞘的寶劍打落在地。魏應卿始終安靜的坐在原處,看著丁榕溪幾近瀕臨崩潰的模樣。曾越手快點住丁榕溪xue道,將人重新按回魏應卿身前,思慮片刻,沒有將丁榕溪送回座上,而是將人按著跪在了魏應卿腳下。丁榕溪伏在階前哭的泣不成聲。魏應卿冷眼看了片刻,忽然站起身來。丁榕溪茫然抬起頭看他。“皇兄向來視你為親妹,承他之意,朕不會動你,”魏應卿看著她,臉上淡淡一笑,眼中卻一片死寂,“朕都沒要死要活呢,你這樣,倒讓朕真真瞧不起你?!?/br>丁榕溪靜默片刻,抬手抹自己臉上的淚水,“你何時瞧得起我了?”魏應卿搖搖頭,擺擺手,“退下吧?!?/br>丁榕溪勉強平息情緒,胸膛大力起伏著,壓抑著悲痛。魏應棠待她如何,她心里向來清楚,方才魏應卿那樣說話,不過是在隱晦的提醒她,她這樣尋死,實在辜負魏應棠從前對她的疼愛。丁榕溪朝著魏應卿磕了三下頭,粗著聲音認真道:“抱歉?!?/br>魏應卿看她一眼,身子朝后靠進椅背,眼睛微微閉起。他想殺丁榕溪,想得即使看她一眼,手都癢得厲害,可他知道魏應棠絕對不會同意他這樣做。他只能順著魏應棠希望的那樣,將丁榕溪引進來,安撫她,讓她好生活著。“朕命里有這劫?!?/br>魏應卿將尸體葬在了城外,與之前九闕、林財的尸體葬作一排,三塊墓碑旁,還立著一個前方只藏了些許衣冠的石碑。方寧的尸身葬在了魏應卿與他重逢的小鎮里,當初魏應卿無力將他尸身帶回京城安葬,后來也不舍得再擾人安寧,只取了些從前衣物,與九闕林財葬在了一處。魏應棠走后的第七年,魏應卿派出去四散尋找白檀微的人傳回了一封密信和一塊玉佩。這個從來神秘的男人頭一次在魏應卿的搜尋下現身,只留了這兩樣給人呈給魏應卿吼,再次消失無蹤。七年心如死水生活后,魏應卿拆信時,似是再一次聽到了胸膛中心臟跳動的聲音。然而待看完信上字樣后,那顆重新跳動起來的心又一次迅速沉寂。魏應卿拿著信與玉佩,身子只一抖,便倒了下去。再醒來,床榻旁跪著如今已經成年的魏行淵,恭敬的拿了一塊帕子來,給這位重病昏迷三日的帝王擦拭臉龐。魏應卿看了他許久,忽然一笑。“回不來了?!?/br>魏行淵一愣,“父皇?”魏應卿卻閉上眼,不再理他。又三年,纏綿病榻已久的魏應卿將皇位傳給了魏行淵,選了一個陽光暖照的春日,出城去看十年未曾祭拜的墳墓。他將大氅墊在地上,自己盤腿坐在上面,面對著四塊墓碑,依次倒了四杯酒。“原先是我不肯承認你真的走了,一直不愿來看你,后來一病不起,再想來看你,卻是沒那個精力了?!?/br>鬢邊生霜的男人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今日身子總算好了些,許是這日頭格外明媚的緣故吧?!?/br>說完這句,他看著面前的四塊碑出了一陣神,像是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