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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宵不解地看著一只腳踩在沙發上的顧停云,開口問道:“怎么睡這兒?”顧停云把腳收回來,站在沙發前,兩只手也不知道要往哪里放:“朋友的表弟剛剛從老家回來這里,時間太晚,學校不開門,我就讓他在這里睡一晚上,現在在我房間躺著呢?!?/br>“天冷,睡沙發容易感冒?!庇飨么竽粗竿约旱姆块g的方向指了指,“進來睡,反正是雙人床,躺得下?!?/br>顧停云光是傻愣愣地盯著喻宵,站在原地沒動彈。喻宵見他一副靈魂出了竅的樣子,只好走過來抱起他的被子,往自己的房間送。再回到客廳的時候,顧停云已經繞到了沙發的背后,面對著喻宵,兩只手往后撐在沙發靠背上,欲言又止的樣子。“回神了嗎?”喻宵在顧停云的眼前晃了幾下自己的手。顧停云嘴巴一開一闔,好一會兒才吐出一句話來:“咳,給你添麻煩了?!?/br>“這個月的晚飯都是你做的,只是把床借你躺一晚上而已,遠不夠還我欠你的人情?!闭Z畢,喻宵輕輕拍了一下顧停云的肩膀,“進來吧?!?/br>顧停云跟著喻宵走進了他的房間。喻宵把顧停云的枕頭和被子放在了床靠里的一側,讓他先躺下。他抱著一疊衣服去洗澡,出去的時候把房間的燈和客廳的燈都一并關上了。回來的時候,顧停云正背對著他,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看起來應該是睡著了。喻宵在他的身側靜靜地躺下,自己的后背抵上他的后背。他閉上眼睛,與雨聲一樣越來越清晰的,是顧停云一拍一拍的心跳聲。喻宵聞到顧停云身上沐浴露的清香,沒來由地覺得一陣心安,是長途跋涉后終于站到家門口,看到里面亮著一盞燈時的那種心安。沒多久他就睡了過去。顧停云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很輕地喚了一聲“阿宵”。見喻宵沒有反應,他就悄悄地蹭過去一點,伸手撫上他的臉頰,然后手慢慢往下移,手指點上他柔軟的唇。顧停云覺得有一股微弱的電流鉆進他的食指尖,通過指節,順著筋脈,慢慢地流竄到全身。他用另一只手把自己的身子撐起來一點,然后朝著喻宵俯下臉龐,在他的嘴唇上落下一個吻。顧停云鉆回自己的被窩里面,就這樣睜著眼睛,看著喻宵的背安穩地起伏著,腦海里有個聲音在說:“該在的會在,該走的要走?!?/br>過了不知道多久,他的眼皮才不聽話地壓下來,意識變得模糊。半夢半醒之間,喻宵仿佛聽到有人湊在他的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如果哪天他們都不得不走……你得留下,你別走?!?/br>那夜夢到了什么,他全部都記不清了。他只記得有個人跟他說,你別走。不知疲倦地,翻來覆去說了好幾遍。他也不厭煩,就這樣聽了好幾遍,很認命地。窗外已經明亮一片。喻宵醒來的時候,顧停云還閉著眼睛,睡得很熟的樣子。喻宵掀開被子,輕手輕腳出了房間,看到顧停云的房門敞開著。借宿的人已經走了,床上只有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喻宵還在洗手間里,顧停云就抱著自己的被子從房間里出來了。他看到餐桌上放著兩人份的早餐,知道溫遲早就起床,下樓給他跟喻宵買了早飯然后去學校去了。碗墊下面壓著一張字條,寫著“熱一熱再吃”。顧停云把字條放進自己的睡衣口袋里,然后拎著放早餐的袋子進了廚房。周五送交了成片,這個星期也沒有接到雜志的攝影工作,于是喻宵終于迎來了一個空閑的周末。吃完午飯之后,他坐在房間里看了會兒書。保持低頭的姿勢久了,后頸有些酸疼。讀完半本書后,他打算到客廳里活動一下。顧停云坐在客廳里看電視,一聽到身后的動靜,就把頭轉了過來。“出門?”“沒,脖子酸,就站起來走走?!庇飨炝藗€懶腰,然后問道,“你呢,今天不出門嗎?”“等電影完了我就出去。同事送了我兩張票,一會兒去聽戲?!?/br>喻宵挑了挑眉:“多了一張票?”顧停云隱約覺察出喻宵話里的意思,就試探著問了一句:“是啊,怎么?”喻宵直截了當地回答道:“我跟你去聽?!?/br>顧停云愣了愣:“我以為你不聽戲?!?/br>記憶里喻宵沒跟他去聽過戲,也沒對他書架上的那些碟片表現過興趣。“下午也沒別的事要做?!庇飨D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我看你愛聽得很,想著也去聽聽看吧?!?/br>顧停云的嘴角彎起來:“好啊?!?/br>愉快地應了一聲,他就關掉了電視機,快步走進房間去拿那兩張票。喻宵大學學的是新聞,剛畢業那幾年做的是自由攝影師,到N市以后就留在了電視臺新聞部工作。他跟電視臺簽了三年的約,這是他唯一一次留在一個城市長期工作。他對N市頗有好感。城市沿海,空氣清新,氣候溫和。城區綠化規劃得極好,夏日風一吹就是一片片的綠浪。交通不算擁堵,白日里生氣勃勃,夜晚繁華而不喧鬧?;A設施齊全,旅游景點頗多,古街保存得完好,展館會定期舉辦美術作品展覽活動或是明清玉器拍賣會之類。博物館里的藏品也相當有看頭,若偷得浮生半日閑,在里頭一泡一個下午也是常有的事。有歷史的厚重感以及溫和的脾性,這兒的氣息讓他心安。此時矗立在他跟顧停云面前的就是一座民國風的劇院,已經有80多年的歷史,水磨石的地面搭配上中式紋樣的墻體,顯得古典而大氣,是老城南人談情說愛的最理想場所之一。這場聽的是。顧停云和喻宵進放映廳的時候,已經有一半的位置坐上了人。找到票上寫的座位坐下,兩個人也沒再說話,只是等。等著等著,燈光暗下去,演員上場。沒聽過戲,喻宵卻也知道大致講的是一個怎樣的故事。他就這樣一折一折聽下去,倒覺得頗有趣味。麗娘唱:“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喻宵聽著臺上的演員咿咿呀呀地唱著,恍然間覺得自己的神思正在被一個無形的洞慢慢吸進去。他腦袋發脹,不知道是劇院里頭悶還是什么別的原因,他竟然在十一月里,熱得手心里全是汗。猝然一陣心悸。他轉頭一看,顧停云的表情像是快要哭出來一樣。他的側臉浸泡在微弱的光線里,看著看著,喻宵覺得顧停云整個人都像是從他的幻夢中走出來的一般。鬼使神差般地,喻宵像是自言自語一樣輕聲說了一句:“我不走,我干嘛要走?!?/br>他的聲音像是浮著一層溫霧一般,里頭的溫柔很輕。顧停云放在腿上的手顫動了一下,然后兩行眼淚就這么下來了。他沒看喻宵,喻宵也沒再看他。臺上還在唱:“是那處曾相見?相看儼然,早難道好處相逢無一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