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多了去了，這其中也未必個個都是依仗魔族力量——那些都是魔門中人。

    還有一些修士只是因為行事風格不為正道所容，所以變成魔修罷了。

    顏風荷冷笑一聲，眼中露出譏屑之色，“這道理我倒是明白了?！?/br>
    蘇旭知道她定然是想到了仇人，“你好心救人，并沒有錯，被恩將仇報又努力逃離，也沒有錯，錯的皆是那人渣，是他恩將仇報，不但枉顧你意志囚禁你，還殺害你的親人——這道理大家都懂，然而那些映月宮弟子卻出于種種原因，不會指責他們的宮主，故此你將他們都殺了泄憤以及報復正主，興許有人會覺得你做得太過，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br>
    顏風荷靜靜地思索了一會兒，臉上神情漸漸開朗。

    “君上說得不錯，可惜我沒早點遇到你，否則我今日——”

    蘇旭屏聲靜氣地看著她，猜到她大概要說出這故事當中被隱藏的那一部分了。

    “君上可知道，”顏風荷幽幽地道：“我最初也不是霧魔?！?/br>
    咦？

    蘇旭第一反應是，你最初是個人，當然不是魔族，然而對方好像并非這意思。

    “表姐一家慘死，我又被抓回去，一時萬念俱灰，只想了卻殘生，然而求死亦無門?！?/br>
    她淡淡道：“然后我夢見了一片水潭，夢里月色正濃，我穿過樹林，水邊升起萬點星光，我——我走上水面，邁入光海之中，等我再次醒來，我發現自己已經身在里界?！?/br>
    水潭？星光？

    蘇旭自然還記得離火王水鏡中的影像，她震驚地道：“那是古魔群星，你最初是個目魔?！?/br>
    顏風荷看向她，輕輕地點了點頭，“我在里界游蕩了許久，遇到了一個霧魔，他想要吞掉我，然而我的意志勝過了他，故此我活了下來?！?/br>
    “霧魔吞掉了你的身體，你吞掉了他的意志?！?/br>
    蘇旭不可思議地嘆道：“因為你想回去復仇——里界的時間是否和現世不一致呢?！?/br>
    “不錯?！?/br>
    她微微頷首，“而且里界本是由無數領域構成，每一片地域又有不同，我殺掉霧魔之后，就出來了?！?/br>
    “他是那片領域的主人，倘若你接替了他，你的意志又想要離開，自然就做到了?！?/br>
    蘇旭接口道。

    顏風荷頗為詫異地掃了她一眼，“你知道的不少，你身邊當真也有一個霧魔？”

    “他和你情況有一點近似?！?/br>
    蘇旭不置可否地答道：“只是平素都是龍族的模樣罷了?！?/br>
    魔族哼笑一聲，意味深長地道：“你一個鳥妖，居然還喜歡龍？”

    蘇旭心知她誤會了，以為自己是故意讓一個霧魔變成龍的樣子，“不是——這不重要?！?/br>
    旁邊的狐妖投來幸災樂禍的目光。

    她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剛剛被自己救命的七尾狐，后者若無其事地挪開了視線。

    霧魔戲謔地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滿臉不信。

    這一番對話其實收獲頗豐。

    蘇旭至少明確了一種方式，關于尋常人如何變成魔族。

    ——古魔會進入他們的夢里，甚至直接將他們拉入里界，只是不知還有什么前提條件。

    “君上在想什么？”

    霧魔悠然問道。

    蘇旭并不猶豫，直言將心中所想的相告。

    她無意在這人面前隱瞞，如果銀笙做不到觸碰對方的記憶，那么顏風荷就是一個極為重要的機會，能讓他們能了解到魔族的事。

    當然，還有個原因，她對這魔族感覺也不錯，就算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緣故，也樂意多說幾句。

    “其實還有一點，”蘇旭沉吟道：“你那時應當變成了目魔，算是低等魔族，而據我所知——他們大多數都沒有神智，或者說憑借本能行事？你一直清醒么？”

    她的坦率似乎某種程度上取悅了魔族。

    后者微微彎起唇角，也據實相告道：“應當不是，因為我記不太清那段時間的經歷，我只大致知道我在里界度過了一段日子，后面漸漸清晰起來，也是在和霧魔相逢之后?！?/br>
    “他試圖吞噬你，反而喚起了你的神智？”

    “興許是的？”

    霧魔側首看向一旁的狐妖，無所謂地道，“這位君上方才應當會有些精神錯亂、記憶恍惚的感覺吧?！?/br>
    銀笙苦笑一聲，俊臉上露出一絲無奈，“閣下十分厲害，只是我并無領地，當不起君上之稱?！?/br>
    蘇旭白了他一眼，“昔日在夜雪閣我這么喊你，你不是都應了嗎?！?/br>
    這事也是她后來才知道的，銀笙尋幽山君復仇失敗之后，憤怒之下離開了大荒，原先的地盤也給別人占了。

    狐妖微微一笑：“那時情況復雜——反正日后總要向君上解釋?！?/br>
    所謂情況復雜，就是你要利用我去報仇。

    蘇旭再次搖頭。

    “所有與霧魔交手之人，在被我們的靈力接觸時，都該有那種感覺?！?/br>
    魔族輕輕抬起手，瑩白如玉的指尖虛空一劃，輕輕搭在了半妖的肩上，“啊，好燙?！?/br>
    她抬起手，指尖已被燒得皮rou潰爛，絲絲黑氣升騰而起。

    “君上神火之強，世所罕見?！?/br>
    顏風荷輕笑道：“故此我的靈力尚未碰到你，就會被燒得一干二凈，否則你就會知道，在被霧魔襲擊時，你的腦中該如同翻江倒海，所有記憶會被悉數喚起再被打碎——我就是那時徹底清醒過來?！?/br>
    她的身影飄然而起，如瀑黑發搖曳飛揚，足不沾地輕盈掠過遍地狼藉的雪原。

    三個妖族緊隨其后。

    他們像是一陣風般穿行在莽莽空原上，天幕越發暗沉，前方的土地也越發遼闊荒蕪。

    荒原上矗立著幾棵稀疏的枯樹，偶爾有些骷髏躺在樹下，一動不動，甚至看不出是骸骨還是魔族。

    “此處已不再是我的地盤?！?/br>
    霧魔伸出一根蔥白玉指點著紅唇，又朝著遠處隱隱泛起火光的山脊遙遙一劃，“君上看見那里了么？”

    蘇旭正環顧四周，早在他們與對方交手時，三人已不再身處現世。

    這次與白沙城那回不同，媱姬是在現世與魔族交手并死去。

    顏風荷卻身處里界之中，她的領地也是整個里界的一部分，故此她也無法輕輕松松將他們丟回現實。

    蘇旭剛想問那是什么地方，旋又想起另一件事：“我聽說霧魔吃人得到的記憶也不是完整的，那你知道韓蕓娘有個兒子么？”

    銀笙頓時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

    “記憶確實不完整?！?/br>
    霧魔莞爾道：“但那個總是知道的，畢竟算是她最大的執念了?！?/br>
    韓蕓娘的經歷確實如他們所想。

    最初將她拐走的外鄉人，正是闇魔教教徒，那時韓蕓娘年紀輕輕，而且是個沒有靈力的凡人，很快就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