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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是唯一的法子了。如果他還是坐守市政,等著各方援兵為自己解圍,那么在海州保下來以后第一個遭處理的就是自己——接著則是自己的推薦人——自己的恩師。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他必須站出來,以他最不屑的、最痛恨的方式去挽回一切。走到風口浪尖、做最奪人眼球的事,以博取最多的支持率。范立云身著軍裝邁出市政。不同于以往的政客形象,這一刻的范立云看起來是仿佛剛從地獄里走回來一樣,神色中帶著前所未有的凜冽。被攔在市政外的媒體們看到范立云的第一眼時并沒有認出來,等他們回過神后立刻將鏡頭對準了他,并且企圖發問。范立云只對他們說了“抱歉”兩個字,就坐上了軍區派過來的車。隨著車窗外景色飛馳,范立云也冷靜下來。他知道給自己送軍裝是誰的主意,但他同時也知道出這個主意的人并不完全了解他的事,因為他從來沒有對那個人說過什么。想到那個人在多次被傷害的多年以后仍然為自己的事情憤怒得失了一貫的冷靜,范立云閉上了眼睛。他知道那個人并不是對自己有著什么未了的情愫,只是習慣性地將自己歸為“己方”而已。這時有人提醒:“到了?!?/br>范立云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就是四方涌來的機艦群。這是西部最精銳的隊伍,他們都是為海州的困境而來。范立云一下車,立刻就迎上了出來迎接自己的高競霆。范立云看向逐漸成長的、和容裴有婚約在身的高競霆。高競霆也在看著他。這是在高競霆“覺醒”以來第二次見到范立云,但這個時候的范立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不同。在范立云身上多了一種侵略性以及一種屬于軍人的鐵血氣息——不,或者應該說這些東西本來就潛藏在范立云身體里!高競霆不肯輸了氣勢,所以他挺直腰桿朝范立云伸出手,笑著說:“范執政官,你來了?!?/br>范立云說:“我覺得這時候我們應該以軍人的禮儀當開場?!?/br>高競霆一頓,迎上了那雙變得十分銳利的眼睛。關在籠子里的猛虎,被放出來了。第117章在高競霆和范立云第一次正面交鋒——或者應該叫“正面接觸”時,命運讓兩個人錯身而過,一個是原本正在趕回云來港、途中卻被郝家突然召回首都的郝英才,另一個則是因為自己的過失而倉惶逃遁的郝英杰。郝英杰緊靠著鋼鐵做成的墻壁,感覺那上面的涼意似乎透進了心底。他的神色有著任何一個失敗者應有的情緒,從少年得志的云端狠狠往下摔的痛苦和掙扎表現得淋漓盡致。這時有人敲響了門:“郝先生,吃飯了?!?/br>郝英杰站起來打開門,朝對方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對方說:“瞧您的神色不太好,要不要將醫生喊過來看看?”郝英杰說:“不需要?!?/br>對方也不勉強,寬慰道:“您第一次在船上生活這么久,可能有點不習慣。不過現在已經出了東華領海,再有幾天就到聯邦了?!?/br>郝英杰點點頭,沒再說話。自由者的真正控制者果然是遠東聯邦。海州只是一個開頭而已,秦時章想要做的恐怕擬出東西夾攻之勢,讓帝國必須兼顧兩邊,導致兵力分散。帝國旁邊躺著這么一只兇狠的怪物,永遠都不得安寧。郝英杰知道自己現在已經聲名狼藉,所有人提起他的名字恐怕都會罵成一片。他也知道自己有可能再也回不了帝國、回不了郝家,可是那對他來說已經沒有關系了。因為他活不久了。第一次意識到這個問題時,郝英杰渾渾噩噩地度過了好幾天。其實這事兒一直有征兆,比如他的胃跟刀割一樣疼,比如疼到極致之后他的身體反而失去了感覺,連一刀切得手指鮮血淋漓都沒有半點痛苦。他一直以為是老毛病,后來才發現這是身體發出的最后警告:它快要撐不住了。如今的醫療水平非常高,可是不能治療的疾病反而越來越多。別看平均年齡那么好看,事實上每年都有無數人死于各種各樣的“新生疾病”,醫學界日夜忙碌于給教材打補丁,卻怎么也敵不過新生疾病的更新速度。就在郝英杰明白自己屬于需要打補丁的那一批人以后,正好就碰上有人對海州下手。郝英杰一邊不動聲色地加入進去,一邊不著痕跡地透露自己對上郝英杰時的怨憤與矛盾,很快就有“盟友”找上門來與他接洽。郝英杰驕傲地回絕了他們。等到海州事發、被軟禁在云來港外交部,郝英杰才拉下臉接受“盟友”的幫助。跟著“盟友”離開云來港、離開帝國。他知道這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他投靠了站在“自由者”背后的人。不過……不入虎xue焉得虎子?郝英杰在心里微微一笑。反正他也活不久了,豁出這條命去辦點兒實在的事也不錯。而且他一出事,家里肯定會把他哥哥找回去,因為同輩之中也只有哥哥能夠撐得起郝家……到時候哥哥當上郝家家主,正正經經地娶妻生子,和心愛的人白頭偕老、兒孫滿堂。那就再美滿不過了。至于年輕時有過的錯誤的想法、擁抱過的錯誤的人,都只不過是漫長歲月中一點微不足道的瑕疵,多年以后想起來只會報以輕輕一哂。完全不需要記在心里。郝英杰一臉自如地入座,端出最好的用餐禮儀解決了自己的晚餐。擱下餐具后他問道:“出了東華境外能收到那邊的訊號嗎?”一直侍奉在一邊的接待人說:“可以的,我們聯邦是最包容的,世界各地的訊號都能接到,您想看新聞嗎?”瞧著跟伺候大爺似的語氣,郝英杰有些好笑。帝國講究平等,即使是管家傭人也對家里的小輩直呼名字,對主人家更是直接喊“某哥”、“某姐”,人情味兒很濃。這種恭謹到骨子里,不流露絲毫個人情緒的仆人,在帝國還真找不到。也許是海上的日子太無聊了,郝英杰問道:“你姓什么?”接待人說:“我姓管?!?/br>郝英杰說:“我看你好像比我年長二三十歲,那我就叫你管叔吧?!?/br>接待人一愣,一時間反應不過來。郝英杰問:“我到了那邊以后,他們會給我派幾個像管叔你這樣的人嗎?”接待人覺得郝英杰終于認清了現狀,想要好好地在遠東聯邦過下去,所以他給郝英杰透露了一些消息:“您應該聽過容樂棠,他現在是我們聯邦的特別議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