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間放松了，他沒再繼續追問，只松開謝見微，和他對視道：“親親我?！?/br>
謝見微怔怔地看著他，顯然是沒反應過來。

陸離面色蒼白如紙，痛的牙關打顫，可還是故作輕松道：“你親我一下，我就不痛了?！?/br>
如潮水般的記憶洶涌而至，恍惚間謝見微似乎看到了那個九死一生的陸離，他渾身是血，小腹更是被刺了個洞，狼狽到幾乎站不穩。謝見微二話沒說，面無表情地給他做手術，狀況穩定下來后，陸離小聲道：“好痛?！?/br>
當時的謝見微又氣又心疼，一張臉板的死死地。

陸離笑了下道：“親我一下，你親我一下，我就不痛了?！?/br>
夢境和現實中經歷的事截然不同，可因為始終都是這個人，所以一切重疊了。

謝見微抱住他，做了在現實中沒做的事。

他小心地吻著陸離，眼淚卻不受控制得滾落。

陸離又急了：“別哭啊?！?/br>
謝見微說：“閉嘴?！?/br>
陸離不敢出聲，謝見微大概一生都沒這么狼狽過。

一邊哭著，一邊親他，完全失去了冷靜。

他很后悔，非常后悔，那時候他為什么沒有親一下陸離？

的確……接吻并不能真正減低痛苦，他給他注射的藥劑才真正能緩解他滿溢著痛苦的神經?？墒顷戨x想要這樣一個吻吧？這個吻所代表的精神意義絕對比任何藥物都要強大得多。

然而那時候的謝見微并沒有意識到。

“對不起……”謝見微重復著這三個字，說給里浮爾也是說給陸離，更是在不斷地提醒自己：別再讓陸離難過了，他真正想要的只有一個他。

這一夜過得渾渾噩噩，天亮后陸離終于昏睡過去。

謝見微哪兒也沒去，一直守在他床邊。

大約在下午的時候，陸離醒了，他如同從噩夢中驚醒般，睜開眼的瞬間看不到絲毫睡意。

他急切地看向身邊，在看到謝見微后才猛地松了口氣。

謝見微握著他的手：“我沒走?！?/br>
陸離笑了下。

謝見微又重復道：“我不會走的?！?/br>
陸離反手握住他，沙啞得嗓音里全是疲憊：“是你讓我變成惡魔活下來的嗎？”

事到如今早已沒了任何隱瞞的必要，謝見微點點頭。

陸離輕聲道：“那個法術需要以摯愛之人的生命為引，你……”

謝見微打斷他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死神是不會死的?！?/br>
陸離心臟揪了揪，又說道：“這幾百年來的蝕骨之痛……”

謝見微道：“那不算什么?！?/br>
怎么會不算什么？他只不過遭遇了一次便如同在鬼門關繞了一圈，那種劇痛只要略微回憶，所有的神經便開始尖叫。

陸離很用力地握著他的手：“為什么要做這些？你不是恨我嗎？你不是要殺了我嗎？又為什么要為我燃燒生命，為我承受這樣無休止的痛苦？”

謝見微眸色黯了黯，過了似乎很久他才慢慢開口：“我不恨你?！?/br>
陸離道：“我虐殺了整個范塞家族，差點把那小子逼瘋，你怎么會不恨我？”

這些血粼粼的往事，再度掀起來還是滿目狼藉，謝見微垂眸道：“我怨你，但是沒辦法恨你，因為……”他頓了下才用著極為艱澀地聲音道，“因為我沒辦法不愛你?！?/br>
陸離心臟猛跳了一下，張口卻是：“你不是愛著那個人類嗎？”

謝見微說：“自始至終……從我們相遇那天起，我愛的人就只有你?！?/br>
“可是……”陸離永遠忘不了那天的畫面，他忍不住說出口。

謝見微明顯怔了下，他說：“我……從未做過那樣的事，我和亞力（人類陸離的原名）一直是朋友關系，絕對沒有半分逾矩。不過……”他頓了下道，“那幾年我以為你死了，所以沒了活下去的念想，一直過得渾渾噩噩，在夢里的時間比現實中都多，也許……”

其實現在再去追究這個已經沒有意義，謝見微肯定愛著自己，陸離很清楚，而且是深深愛著，若非如此，這幾百年的無數個天幕之夜，謝見微是不可能這樣心甘情愿的承受。

可是……既然愛著他，那……那一劍又是怎么回事？

這個問題陸離不敢問。

謝見微卻主動說了：“這些年來我不敢見你也沒臉見你……”他低著頭，聲音里滿是懺悔，“無論怎樣，都是我刺了你那一劍，都是我……殺了你?！?/br>
最后三個字他似乎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帶著數百年歲月都無法消融的悔恨。

陸離終于還是問道：“那時……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相信謝見微不會殺他，可是事情卻發生了。

謝見微似乎是終于撐不住了，他崩潰道：“我不知道，里浮爾，我不知道……當時看到被毀掉的范塞家和陸離，我滿腦子都被憤怒給充斥了，緊接著就有個聲音響在耳邊，他問我想不想讓一切恢復原狀，我想，我當然想啊，我覺得這不是你做的，做這事的人不是你……”

他說的語無倫次，可顯然即便過去了這么久，那時候的記憶也無比鮮明，因為這是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疤，只要碰一下就會鮮血淋漓。

“在之后的事我都只能眼睜睜看著，我沒法cao縱自己的身體，我沒法控制自己的行為，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等到徹底清醒的時候，你的心臟上插著一把黑色的劍，而你的身體也被我的鐮刀整個刺穿?！?/br>
說到這里謝見微已經泣不成聲，陸離也心疼得呼吸艱澀，他用力抱著他，安慰道：“沒事，沒事了，都過去了?！?/br>
“我不想殺你，我怎么會舍得殺你？我寧愿自己去死也不會讓你死??！你不知道我得知你還活著時有多高興，你不知道我以為你戰死在魔界時有多絕望，我好不容易再度見到你，怎么舍得讓你受傷！”

陸離死死抱著他，不停地吻著他：“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阿微，我太開心了，我真的真的太高興了?！?/br>
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陸離此刻的心情。

只要謝見微愛他，那么他的世界就只剩下一片明媚。

蝕骨之痛算什么？能和謝見微在一起，天天讓他痛他也心甘情愿！

只不過……

陸離哄著謝見微，心中卻有恨意滋生：很明顯，那時候的謝見微被人趁機cao控了，刺下那一劍的不是謝見微，而是那個大惡魔。

他才是造成一切悲劇的源頭！

因為這個東西，他和謝見微錯過了這么久；因為這個東西，他和謝見微痛苦了幾百年；更是因為這個東西，謝見微嘗到了無數次的蝕骨之痛！

單單是最后一點就讓陸離怒不可揭。

他竟然敢讓謝見微受這樣的罪！

到這會兒，謝見微終于可以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