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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捻了捻忍冬泛黃的葉片,意味深長道,“沒用了東西丟了便是,犯得著這般傷春悲秋?就像你頭上這根半舊的木簪子,都戴了好幾年了,好歹也升了三品大官,何至于這般寒酸……” 說著,李成意伸手去碰聞致發髻上的木簪,卻被他猛然抬手擋住。 李成意與聞致關系匪淺,還是第一次見他這么生氣,不由愣了愣,越發好奇他頭上的木簪是怎樣寶貝的物件。 “我念舊?!甭勚滤砷_了李成意的手,視線透過花廳的垂簾,落在瓦礫的清霜上。 每當聞致露出這般岑寂的神情時,李成意總覺得他眼中藏了許多心事,沉重且孤獨。 這四年來,聞致變了許多,更強大,也更寂寥,讓人一眼望不到底。 李成意揉了揉手腕,沒有介意他的失禮,只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好好好,予之是天下最念舊情之人!只是莫怪我沒提醒你,你的舊人若還不歸來,怕是又有新人要看上你了。鄱陽郡公正在到處打聽你是和離還是喪妻呢,估摸著是要將他那寶貝孫女許給你,如今長安城內外已經傳得沸沸揚揚,若你無意呢,還是早些打消老頭的如意算盤為好?!?/br> 聞致不喜旁人親近,淡然地將肩頭的手拂去,道:“不必殿下提醒,全長安皆知我只有一妻,絕不另娶?!?/br> 徽州歙縣,小鎮白墻黛瓦,冷氣氤氳如畫。 姜令儀身穿素雅的布裙,伸手將還帶著奶香的明含玉抱起來,溫聲笑道:“這就是小含玉?” “不錯,就是信中提到的那個孩子?!睅啄瓴灰?,恍若隔世,明琬按捺住心中的激動,捏了捏明含玉的小臉道,“含玉,快叫姜姨!” “姜姨~”小孩兒的聲音奶糯奶糯的,很好聽。 明含玉才三歲半,頭一次出遠門,有些不舒服,但還是乖巧地在姜令儀臉頰兩側各親了一下,毫不認生地夸贊道:“姜姨甚美!” 一句話將姜令儀和明琬都逗樂了。 明琬叉腰,故意沉著臉問道:“那是姜姨好看,還是為娘好看?” 明含玉腦子轉得極快,忙道:“娘親最好看!姜姨也最好看!” “你這小丫頭,還真會一碗水端平哪!”明琬將小含玉從姜令儀懷中抱下來,牽著她的小手道,“困了吧?娘親帶你去睡覺覺?!?/br> 好不容易哄著小含玉睡著,明琬抻了個懶腰從客房中出來,環顧這個不大卻工整的小院子,朝廚房中忙碌的姜令儀道:“姜jiejie還是這般有能耐,都買上大宅子啦?!?/br> “什么大宅子?不過是藥鋪掌柜看在我居無定所又有幾分醫術的份上,暫時舍與我的住處?!苯顑x端了熱好的梅子酒出來,與明琬一同在小院中坐下,輕聲道,“說說吧,含玉到底是哪兒來的?” 明琬抿了口酒,彎著眼睛道:“若說是我生的,你可信?” 見姜令儀驚訝,明琬破功一笑,這才說了實話:“含玉是我救回來的孩子?!?/br> 四年前,明琬離京途中突遭河盜襲擊,沉船落水,慌亂中只來得及拼死攥住了裝有父親醫書的包裹,抱著一塊浮木在水中飄了一夜,好在后被一艘路過的商船救起,隨著船只南下去了荊州。 那時她依舊沉溺在父親去世和離開聞致的傷痛之中,心亂得很,便沒有回蜀川,而是一路向東研究南方的草藥毒蟲,與當地的游醫一同跋山涉水、救病扶傷。 回憶歷歷在目,明琬將自己的經歷娓娓道來:“后來不久,我聽說沔州一帶的望子村有生子秘方,整個村子里的婦人生出來的孩子無一例外皆是男嬰,引得外鄉人趨之若鶩,花重金求生男秘方者絡繹不絕。你知道的,我最是好奇這些旁門偏方了,于是就同人一起悄悄潛入村中,想知道他們的秘方究竟是什么,用了什么草藥能決定腹中嬰兒的性別,結果到了之后才發現,所謂的秘方只是草木灰拌上面粉的騙局而已……” 姜令儀聽到這,亦是疑惑萬分,問道:“既如此,為何村中婦人生出的都是男嬰?未免太巧合了些?!?/br> “巧合過了頭,必是別有蹊蹺,所以我多留了兩日。正巧那一天村中有婦人生產,我明明聽到了孩子的哭聲,可產婆出來卻告訴眾人,那家婦人生的是個死胎。到了夜里,我又路過那家,聽見婦人哭啼不止,似乎在哀求些什么,便跟上去想看個仔細,卻看到……” 真相往往比騙局殘酷,明琬頓了頓,方在姜令儀緊張的神色中將下文告知,“我看到那家丈夫正將一個嬰兒往河水里溺,便一時忍不住竄了出去,那男人本就在做虧心事,被我嚇跑了,于是我趁機將河水里的嬰兒撈了出來,發現是個女嬰,是白天那家婦人剛剛生出來的女嬰?!?/br> 聽到此,姜令儀不禁捏緊了袖子,恍然道:“所以,那家村子之所以生的都是男孩兒,根本不是所謂的‘秘方’作祟,而是出生的女嬰都被溺死了……” 為了維持‘秘方’的秘密來獲取暴利,村中的人殺死了一個又一個的女孩。便是有舍不得殺死女兒,想偷偷藏起來養的,全家都會村民被當做‘異端’逼死,以保全秘密不被泄露,久而久之,自然無人敢反抗了。 明琬救走了那個還未來得及溺死的女嬰,報了官,官府卻管不了這些“民風民俗”,反倒引得明琬險些命喪村民之手,還好遇上了章似白…… 法不責眾,自古如此。 提及那段過往,明琬仍是心有余悸,捧著溫熱的酒杯嘆道:“那個女嬰,就是含玉?!?/br> 姜令儀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當初真的是挺著大肚子離開長安的?!?/br> “怎么可能?我與聞致根本就沒有……”明琬的聲音越來越低。 四年過去了,再提到聞致的名字,依舊有悵然之感。 “雖說救人一命是功德一件,不過我聽那孩子喚你‘娘親’,若是將來你與聞致再會,就不怕他介懷么?”姜令儀有些憂慮。 畢竟不是每個男人都能接受和自己沒有血脈關系的孩子的,更何況,明琬與聞致本就感情不和,分別四年,怕是越發有鴻溝了。 “他介不介懷,都與我無干了。我親手將含玉喂養大,看著她從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長成如今這般伶俐的孩子,對她的感情已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無論旁人接不接受,我都不會拋棄她。何況往事不可追,四年內已發生太多,我不再是從前那個只會圍著他轉的明琬,而他……” 明琬望著瓷杯中澄澈的酒水,望著水光中倒映的枯枝樹影,淡然一笑道,“他不是,也要有新的妻子了么?” “琬琬是說,鄱陽郡公的孫女?”關于這個傳言,姜令儀亦有所耳聞。她拉住明琬的手,寬慰道,“此事未有定論,琬琬不必放在心上。如今三年期限已過,不論是何結果,你都可以回去問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