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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沒事?!?/br>樊逸舟笑了笑,關了錄音筆遞過去。“不用了?!敝x錦天已經記起了那段過往,好在那并不是什么駭人聽聞的觸動——他不過是忘了曾經說過的一句話,那甚至不能算作是諾言。謝錦天起身告辭,樊逸舟也沒留他,只是到了玄關時,驀地在他身后嘆一句:“真沒想到他從小就癡情,別人不經意間的一句話,他都當了真?!?/br>謝錦天冷冷瞥了樊逸舟一眼:“你會對兒時說過的每句話都負責?”“至少我不會把它當做是童言無忌,不了了之?!?/br>“我沒你那么偉大?!敝x錦天說完,不再理會樊逸舟,起身走了。回到家,謝錦天把那袋碎片丟在地上,便躺倒在了沙發上。從未有過的疲憊,如千軍萬馬碾壓著他的神智,他很快便睡了過去,隨后做了一個夢。夢里,他住在白墻灰瓦的一座院落里,蔥翠的枇杷上金果累累,恍恍惚惚地往西走,湖石假山,婉轉玲瓏,而高堂正中,前后分懸著“玲瓏館”、“玉壺冰”兩塊牌匾。有誰坐于其中撫琴,眉目清秀,舉止風流,只是琴聲凄切冷清,令人神傷。謝錦天背著手走上前去,不經意間,驚動了在一旁聽琴的幾只貓兒。黑的,白的,花的,或蹲在香爐邊,或趴在圈椅上,或隱在竹簾間。貓兒們四散而逃,那琴聲便戛然而止。撫琴之人略帶不悅地抬起頭來:“何人?”謝錦天這才認出了他,怔忡間忙道:“你不記得我了?”撫琴之人仔細打量了謝錦天一番,淡淡道:“不曾見過?!?/br>謝錦天急了,指著那撫琴之人的小指:“這紅線,是我給你的……”“紅線?”撫琴之人低頭看自己的小指上,略一沉吟,輕輕一扯。片刻后,一聲輕笑,一儒雅男子持著描金紙扇步入館內,從身后環住了撫琴之人:“怎的又念起了我?”謝錦天驚得后退半步,那男子分明有張與他如出一轍的臉。撫琴之人卻辨不出真假,扭過頭,任憑那人與他耳鬢廝磨,眼中再無了旁人。而那環著他的男子,卻在扯出一抹笑時,不慎撕裂了皮相,露出青面獠牙的鬼面,湊近了,去啃那撫琴之人的頸項。謝錦天眼睜睜看著那血色澎涌而出,而那撫琴之人卻渾然未覺,不禁心急火燎??伤安恢螘r筑起了一道無形的屏障,任憑如何叫喊,都無濟于事。那些個先前躲起來的貓兒,撕心裂肺地叫喚著,企圖拉扯謝錦天離開這將要土崩瓦解之處。謝錦天被他們合力咬扯得踉蹌了幾步,咬牙切齒地一腳一只踢開了,卻見他們一個個撞在屏障上,碎裂成了陶瓷碎片。謝錦天顧不上這些,愈加焦急地敲打起屏障來,直敲得地動山搖,天塌地陷。云墻、假山、花窗、回廊……周遭的景致都在他憤怒的撼動下崩塌成了殘垣斷壁,可唯獨那一人一鬼,仍舊以纏綿的姿態,擁在一片燃燒的血色之中……謝錦天驚醒過來,額頭上一層薄汗。他愣了許久才明白,那不過是一場夢境。又躺了許久,才終于緩過神來,看了眼墻上的鐘,他才睡了半個多小時。都說夢是潛意識的投射,謝錦天已經很久不做夢了,或者說做了也會在醒來后徹底忘卻,然而他卻一點都不想分析方才這個過于清晰的夢境究竟意味著什么。一定是因為酒精或者催眠,他才會如此反常地夢見如此荒誕的場景。不經意間一低頭,卻又看到那袋碎片。不知何時,袋口已經開了,斷在頸項處的一只三花貓的腦袋,正瞪圓了眼瞧著他。謝錦天猛地坐起身,扎緊了袋口。可當他沐浴完再次躺下時,腦中卻總是那反反復復的夢境,怎么也無法入眠。睜眼到天亮,謝錦天忽然明白,那或許便是一種叫宿命的東西。他想拋棄的、想遺忘的,終將會以另一種姿態強勢地回歸到他引以為傲的生活中,肆意報復一番。就像那只童年時被從窗戶拋下的“黑貓警長”,終究會在同樣的深秋,再次“巧合”地出現在他和易楊的生命里,埋伏在當下,卻連接著往昔,輕輕一扯,便是萬劫不復的重蹈覆轍。易楊這幾日看起來更憔悴了,被同事問起,只說是因為搬家。謝錦天和他的交流依舊只停留在公事公辦上,但關于程衍的個案,卻是個繞不過去的坎。易楊不得不對程衍說,因為醫院的新規定,必須錄音已保證雙方權益,如果程衍不同意,便只能終止個案。程衍對此很是猶豫,但考慮再三,還是答應了于是,謝錦天終于有了光明正大地“督導”個案的理由。此時,他正和易楊一同坐在科室里,聽著回放的昨天面詢的錄音。先前還只是尋常的對話,可當程衍說出,“家里臥室貼滿他的照片”時,謝錦天花了好些功夫,才壓下心中翻涌的厭惡。他深深看了易楊一眼,就聽見錄音里易楊那有些失真的聲音道:“你怎么得到那些照片的?”一陣沉默后,程衍的聲音再次響起,卻是一個不安的反問:“易老師,你有過跟蹤誰的經歷嗎?”按說,被來訪者這樣的反應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照一般的套路,咨詢師都會將這皮球踢回去,諸如“你這么問,究竟是出于怎樣的擔憂?”,將問題再次聚焦在來訪者身上。然而易楊接下來的回答,卻令謝錦天猝不及防。“有過?!?/br>第10章阻抗謝錦天忽然就暫停了錄音,抬頭審視著依舊一臉淡漠的易楊,他甚至懷疑,易楊那些話是說給他聽的。“你覺得這樣的自我暴露,是專業的體現?”“你可以聽完再來評判?!币讞畈患膊恍斓?,他的鎮定自若便像是一巴掌抽在謝錦天的臉上。謝錦天也知道自己的打斷有些魯莽,可不知為何,那支錄音筆的播放鍵燙手似的如何都不想觸碰。“暴露自己固然能拉近和來訪者的距離,但同時,也可能讓對方質疑你的專業性和權威性?!?/br>“每當你用道理來壓我的時候,多半是因為心虛?!?/br>這話,無異于往油鍋里投下了一塊冰,瞬間濺起的油花燙得謝錦天很有些氣急敗壞。“哦?是嗎?”謝錦天不怒反笑,“你那么了解我,不如猜猜我在心虛什么?”易楊沉默的盯視,讓謝錦天有種被剝光了示眾的羞恥感。事到如今,他已明白,他對易楊的了解遠遠不如易楊對他的了解要來得透徹。長期以來,易楊對他舉手投足間的每一寸心思恐怕都會細心揣摩,就像揣摩那園林模型中的一磚一瓦,當然,這一切都源于令謝錦天深惡痛絕的別有用心。然而易楊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