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桑又把手肘搭在車窗邊，牙齒咬著指骨節，思考著該從何說起。

見他沉默，顧緯原又問道：“是和月考那個有關嗎？”

顧桑深吸了口氣，松口放過了食指，苦中作樂似的說道：“嗯，兩次打架您想先聽哪一個？”

顧緯原也淡淡笑了下道：“隨便你想先說哪一個?！?/br>
顧桑先說了和李陶個季召兩人的矛盾，以及打架原因。這事情劉霞給顧緯原在辦公室里就提起了一遍，卻沒不詳說，顧桑認為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

顧桑說完這些之后顧緯原沉默了一下，接著聽下一個。

這回顧桑說的更長，不過他說的越多，身體反而像抽出了東西一樣，輕快了很多。

顧桑說完之后，車子正好開到紅綠燈路口，顧緯原沉默了更長的時間。

直到周遭所有車子繼續行駛，顧緯原才繼續道：“你還想在這個學校讀嗎？”

這倒不是顧緯原想息事寧人，只是從顧桑說的事情里顧緯原就已經看出，那個叫林志誠的男孩顯然是有老師庇護，才有恃無恐的挑釁的。

這樣的學校從老師這里就出了問題，這或許對于顧桑以后在學校繼續呆下去還是會有影響的，但他還是想先爭取顧桑的意見。

顧桑聽到這個問題時，下意識皺了下眉。他看向手邊的四個玩偶，想到姜勝舟方才進教室門時抱住他安慰的事情，心里有些舍不得。

“不了吧，換個學校不習慣?！鳖櫳Ｄ闷鹨粋€黃色皮卡丘捏來捏去的，“這個事情我想自己解決?！?/br>
顧緯原從車內后視鏡里看了顧桑一眼，發現顧桑少年氣十足的眉宇間多了幾分凌厲，眼神里看起來帶著些和年齡不相符的不近人情。顧緯原恍然發現，自己的兒子這段時間好像確實變化了很多。

顧桑一進門，迎面就撲來一陣麻辣香氣，循著香味走進客廳，就見餐桌上擺著一個火鍋，旁邊是一盤盤rou和菜。

顧青山還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絲毫沒有被香氣吸引注意力。

直到柳蕓端來一盤肥牛放在桌子上后，沖顧桑說了句：“桑桑，你怎么拿這么多娃娃！”

顧青山警惕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偷偷探出腦袋望著顧桑手里四個娃娃。

顧緯原在廚房洗手時抽空探了個頭出來：“他朋友送的?！?/br>
柳蕓兩眼閃著亮光問：“是辦公室那個帥帥的男生嗎？”

顧桑點頭：“對，阿姨你喜歡嗎?！?/br>
柳蕓忙點頭：“嗯嗯！好可愛??！”

“那您選一個吧?！鳖櫳０淹尥捱f過去讓柳蕓挑。

“謝謝！”柳蕓挑了綠色的兔子拿在懷里，愛不釋手，甚至還得意的沖顧青山炫耀，“青山你看！這個兔子超好看！”

顧青山扒著沙發委屈喊出來：“它又不能吃！”

柳蕓：“兔兔那么可愛，怎么可以吃兔兔！”

顧?；氐椒块g把娃娃隨手放下來，摸著兩個皮卡丘動作又頓了頓，又挑了一個皮卡丘放到枕頭邊。

手機提示音又響了一下，顧桑打開一看是姜勝舟詢問他回家怎么樣。

這時房間門被人敲了兩下，顧青山稚嫩的童音隔著木頭傳進來：“桑桑，出來吃火鍋了！”

姜勝舟：【你回家被罰了嗎？】

顧桑：【沒有，準備吃火鍋了，你呢?！?/br>
姜勝舟：【我也沒有?！?/br>
顧桑：【那等會兒聊?！?/br>
顧桑發完消息，就把手機放回床上，打開門一看，發現顧青山還站在門口，舉著的手還沒放下來，臉上還帶著一副被逼良為娼的不悅。

顧桑笑著說：“好，我們走吧?！?/br>
……

姜勝舟這邊看到剛看到顧桑的回復，自己也正好走到家門口，他把門拉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側身看向身后的婦女道：“余婉婷女士，您請進?！?/br>
余婉婷本來從學校出來還余怒未消，一看姜勝舟的模樣，怒火就像氣球一樣被人戳得漏氣了：“就知道賣乖?！?/br>
等人進去了，姜勝舟便跟著進去，輕輕帶上門。

走到客廳的時候，余婉婷在沙發上坐下，表情又恢復沒進門時候的樣子，姜勝舟見狀立馬喊：“阿姨！小麻花放在哪兒呢！”

鐘阿姨應了一聲后，立即從廚房走出來，手里提著一袋小麻花道：“在這呢?！?/br>
這是余婉婷最喜歡的小麻花，一家不怎么有名，但很老的店賣的。這麻花姜勝舟覺得味道一般，就是不懂好吃的點在哪里，但每回余婉婷生氣，姜勝舟就使這一招，總是十拿九穩。

姜勝舟領著麻花袋子挪到余婉婷旁邊，眨巴著眼睛道：“媽，你別生氣了，生氣不好?！?/br>
余婉婷撇著姜勝舟遞過來的麻花，氣球再次漏氣，接過麻花嘗了一個，這才道：“你今天又為什么去打架？還把人好好的孩子打成那樣？”

“好孩子？”就算在余婉婷面前，姜勝舟毫不掩飾地冷笑出聲，“成績好就是好孩子嗎？”

余婉婷頓了一下，繼續咬了截麻花。確實，雖然被打的男生是班長成績又好，但自己的兒子好像成績更好，人照樣是想打就打。

余婉婷又道：“那他是為什么惹到你了？”

姜勝舟后背靠在沙發上，和平時在學校的坐姿端正，形象積極的模樣不同，他肆意張揚地翹起了二兩腿，微瞇起雙眼：“總之就是惹到了，很嚴重的那種?！?/br>
余婉婷見他不說，也不想繼續逼問下去，這幾年也都習慣了問不出什么。但即使這樣，她還是要加一兩句：“你換個學校之后已經很久沒有闖禍了，我差點都以為你不會再犯了。聽你們老師說，是因為你換了個新同桌的原因……”

姜勝舟眉頭一皺，不耐煩地打斷道：“你別聽那女人胡說，她跟你老公看人沒什么兩樣?！?/br>
余婉婷看著他沉默了一下，不再說話了，繼續默默的拿著小麻花吃。自從姜勝舟上初中開始，余婉婷發現姜勝舟提起他父親時，就再也沒有露出過笑容。

也不怪兒子長大了，確實是他老公一直以來太過嚴厲，才導致了這樣的局面。

姜勝舟覺得心里有些煩躁，也順手拿了一個麻花。麻花很香脆，麥香濃郁，但這個表面撒了點糖，姜勝舟就更接受不來了。他咬了一口就把麻花放桌上，站起身來朝樓上喊：“小老弟！還睡！你爸爸回來了！”

姜勝舟一邊喊一邊上樓，余婉婷坐在沙發上喊道：“你好好叫它名字行不行？這兩天我叫它名字它都不知道了?！?/br>
“您叫它什么？”姜勝舟扒著扶梯探頭問。

余婉婷：“小丘啊?！?/br>
“您那也算他名字嗎？”姜勝舟笑著繼續走，“小老弟！給我出來！”

姜勝舟最后在二樓陽臺找到了滿臉愜意的傻狗，用手捏了狗臉很久之后，姜勝舟才想到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