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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之后仍然不動聲色,說明他涵養很好;最重要地,這樣的一個人,在看到他的時候竟然愣了愣神,說明他們之間可能存在某種恩怨。隨意樓的結構不算大,三人從正廳出來,轉過一道走廊,走到盡頭,便是一間靜室。這幾步路里,蘇妖孽一直在觀察這位吳先生,而顧則專心留意周圍的動靜。靜室不大,里面放著藤桌藤椅,擺放錯落有致,清雅盎然。蘇妖孽看著吳先生的神色,知道他已經察覺了隨意樓的一些暗哨,只是沒有點破。他面色不變,先請吳先生坐下,然后倒上了兩杯冰鎮的波斯紅酒。吳先生一驚,“這——”蘇妖孽笑了一聲,“自我介紹一下,蘇妖孽?!?/br>顧:“顧?!?/br>那位帶著斗笠的吳先生聽到這里,也是笑了一聲,“蘇妖孽,十幾年前我還見過你?!?/br>蘇妖孽有些錯愕,“???”十幾年前,那時候的蘇妖孽主業偷雞摸狗副業街頭賣藝,無論是什么狀態下跟眼前這人見過,顯然那都不會是一件光彩的事情。顧低下頭,顯然是在偷笑。吳先生搖了搖頭,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抬手取下了斗笠。蘇妖孽瞳孔驟縮。吳先生沒說錯,他們確實是見過的——蘇妖孽自己也是杭州人氏,西湖吳氏的家主吳世毓,他如何沒見過!西湖吳氏是這天底下有數的武林世家之一。吳家精擅劍法,每年都有不少人前去挑戰,最終不是悻悻而歸,便是留在了吳家學藝,由此可見吳家劍法的高妙。甚至在江浙一帶,如果你投宿的時候身上帶著劍,又恰巧姓吳,走到哪里,客棧的老板都會對你恭恭敬敬的,連黑店(如果有的話)都不敢對你下手。但是吳家家主吳世毓,應該在十四年前就已經死了的!十四年前,俞長歌的身份被揭破,他的父親是叛國的將領,母親則是一位因為私奔被趕出家門的吳家女子。俞長歌本姓吳,在吳家長大,二十歲時來到武漢,頂著“俞長歌”這個名字,一手創下了碧落黃泉幫。他和西湖吳氏的關系本就不是秘密。而在俞長歌四十二歲那年,公布那張證明俞家叛逆身份的血書的,正是吳世毓的弟弟,吳世敏!隨后便是那場劇烈的動蕩。碧落黃泉幫敗亡的同時,吳家家主吳世毓死亡,吳世敏接任家主。蘇妖孽也不是第一次見到死而復生的人了,他抿了口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后說道:“那吳先生此來,是想知道什么?”說這句話的同時,他將左手背到身后,在顧的身上劃了“通知老大”幾個字。——吳世毓既然未死,隨意樓如果貿然插手的話,極有可能卷入那場舊事的恩怨之中,蘇妖孽如果不想被蕭隨意打死,就絕對不會擅自做出這個決定。此時的情景下,再把話說清楚之前,他們三人都絕不可能離開這間靜室。顧和他的殺手之間有著獨特的交流方式,自然能通知到蕭隨意,這點蘇妖孽倒是不擔心。吳世毓端起蘇妖孽倒的酒,略一沾唇,然后放下酒杯,笑著說道:“蘇公子應該知道笑笑是誰?”蘇妖孽點頭。吳世敏看起來耐心倒是很好,“肅王斷定俞長歌就是血書里的那個孩子,便是因為那位吳姑娘在血書里提到了一件事……”他頓住了,蘇妖孽只好接口道:“她將那孩子左腳的小趾斬了下來,斷面還可見吳家劍法的痕跡?!?/br>吳世敏笑了一聲,“天底下左腳小趾斷了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被吳家劍法斬斷的卻只有俞長歌一個——那位吳姑娘倒還真是個人物?!?/br>蘇妖孽沒有接話。吳世敏大約是說得興起,繼續說道:“可惜,俞長歌是碧落黃泉幫的幫主,即便知道了這一點,也沒誰能去脫了他的鞋子驗證。那時我已經‘死’了,碧落黃泉幫那邊還沒收到消息,俞幫主便沒防到一個替他洗腳的漁家女子。那姑娘是俞幫主救起來的,他倒也對她放心?!?/br>那漁家女子,名叫笑笑。——這段故事本是密辛,可惜對于蘇妖孽、顧和吳世毓這個層級的人來說,倒算不上多大的秘密。吳世毓端起酒杯,終于喝了一口紅酒,然后看向蘇妖孽,笑著說道:“這位笑笑的真實身份,我已經有了線索?!?/br>蘇妖孽只覺得自己背后的肌rou驟然抽緊,與此同時,顧的右手也按在了劍柄上。蘇妖孽仰頭把面前的酒全灌了下去,然后問道:“吳先生想要什么?”“我想知道我那位弟弟的死活?!?/br>——吳家現任家主吳世敏,當然應該是活著的。這話有些莫名其妙,然而蘇妖孽卻聽懂了,三年來的第一次,在面對主顧時,一道冷汗從他的額角滑了下來。第8章第八章·有毒按照吳世毓的意思,那位德高望重、享盡尊榮、生龍活虎、活蹦亂跳的吳家家主,可能——被人冒充了。吳世敏的上位和肅王爺有扯不清的關系,如果不是前些天和蕭隨意的那番關于諸王的對話,蘇妖孽敢保證,在吳世毓提出碧落黃泉幫的時候,他一定會禮貌而堅決地拒絕對方。主顧因為付不起報酬而放棄的事情比比皆是,隨意樓卻從來沒有拒絕過任何一單生意。這也是來這里喝茶的大佬們對隨意樓放心的原因之一。然而即便此事過后隨意樓的信譽會受到影響,蘇妖孽也會毫不猶豫地拒絕。開玩笑,那件事情連碧落黃泉幫都沒能逃過,以隨意樓現在的勢力,貿然卷入,只會被絞得連渣都不剩。但是蕭隨意的野心……蘇妖孽在心里嘆息一聲。既然樓主大人這么有志向,那這件事就扔給他決定好了。反正隨意樓是他家開的。然而蕭隨意那個混球現在還不知道死在京城的哪個角落里,吳世毓這邊就已經把條件開了出來。話說到這個地步,再想抽身而退,對雙方來說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蘇妖孽裝模作樣地沉吟半晌,然后抬頭看著吳世毓,說道:“這事恐怕有些難辦?!?/br>吳世毓看起來心情很好,笑了笑,問道:“哪里難辦?”蘇妖孽習慣性地屈起指節扣著桌子,藤蔓編織而成的桌面敲起來手感很差,他竟然也沒察覺,“吳先生手里的東西雖然珍貴,但對與敝樓來說,用處卻是不大?!?/br>“哦?”吳世毓明顯地來了興趣,“此話怎講?”“笑笑姑娘的身份和敝樓沒有任何關系——就算有,我家老大也會假裝沒有?!?/br>顧用僅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這話我一定不會告訴頭兒?!?/br>蘇妖孽知道顧是在試圖緩解自己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