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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久云回過神,有些驚訝地看著面前的陸曄沉:“阿沉?你怎么在這里?”這一問把陸曄沉問得有些尷尬,心中慌亂,腦子一熱竟開口道:“咳,在你meimei那里借了本書,今日空閑來還,恰好路過,聽見你院子里傳來動靜,發現你魘住了?!?/br>“這么晚了來還書?”蘇久云反問,臉色有些蒼白。“我…我們順道說了些事情?!标憰铣岭y得結巴了一次。蘇久云方從噩夢中驚醒,又陷入了另一個噩夢,這么晚了,分明是幽會得難分難解,還說什么還書,想拿自己當傻子騙,當即怒上心頭,也顧不得掩飾什么情緒,開口就是刻薄地反問,語氣帶著尖銳:“說事情?什么見不得的事情要這么晚藏著掖著說?把我當傻子嗎?你走,趕快走!我一點也不想見到你!再也不想見到你!”陸曄沉一聽,心像是被一只手緊緊攥住了一般,疼得不像話。久云這是看出自己是來找他的了嗎?他這是覺得惡心了?一定是的,他都說不想見到自己,那他還賴在這里做什么呢。“對不起,你,早些休息罷?!闭f完便跌跌撞撞地走了。蘇久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苦澀難當,喉嚨哽得生疼,卻什么也做不了,自己剛才說再也不想見到他,照阿沉的性格,可能真的再也不會來找自己了罷。他捂住臉,肩膀劇烈地顫抖著,眼淚順著指縫淌出,他和阿沉,真的完了。第19章第十九章意難平十一月月晦,一月中的最后一日,平南軍整肅完畢,士兵們早早地被遣散休息,等待第二日拔營遷軍。一肚子壞水的季寒塘趁著這日閑來無事,晃晃悠悠地走到白練山莊,找蘇久云去了。彼時蘇久云正坐在書房對賬,見季寒塘不請自來,有些驚訝,更多的是不耐與煩躁。“蘇二公子真是刻苦呀?!奔竞灵_口就極欠揍。蘇久云懶得理他:“來干嘛?!?/br>“沒事兒就不能來?”季寒塘摸摸花瓶,瞅瞅字畫,一副街頭地痞的模樣。蘇久云見著他就來氣,就憑他以前老礙著自己和陸曄沉聊天,他心中就憋著一股無名火,見他一臉欠揍的損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沒事兒就那兒坐著吧,坐舒服了趕緊走?!?/br>季寒塘一聽,挑起眉:“你就是這么趕曄沉走的?倒是個冷酷無情的好法子?!?/br>蘇久云一聽,愣了片刻,陸曄沉竟然什么都給他說,連那晚的事情都告訴了他,頓時心中生出一些酸澀,便悶著不說話,低頭繼續對賬去了。見蘇久云吃癟,季寒塘興致高漲,陰陽怪氣地道:“我說蘇二公子,你這生意,能讓你多幾個對你掏心掏肺的朋友呀?我師弟怎么說都被你勾搭這么許多年了,如今踹得如此干脆,又傍上哪家的公子小姐了?”這話說得有些過了,季寒塘一說出口便有些后悔,但想起自家師弟,又覺得那話不夠重,不待蘇久云回答又接著道:“你告訴我傍上哪家的了,我生個好心,提點提點人家,別到時候怎么被踹的都摸不著頭腦?!?/br>“我和他的事,跟你有什么關系?!碧K久云越聽越生氣,自己一片真心不能傾訴,忍氣吞聲不再去招惹阿沉以免阿沉尷尬,到這個季寒塘嘴里卻全變了味。“跟我有什么關系?啊,是呀,跟我有什么關系,連曄沉都跟你沒什么關系,嘖嘖?!?/br>蘇久云徹底火了,對他道:“你,現在馬上從這兒滾出去,這里不歡迎你!”“也成,反正我呢,也不是來找你的,我是來找你meimei的?!奔竞恋鮾豪僧數氐?。“找我meimei做什么?”蘇久云心中“咯噔”一聲,心中一凜,不會是阿沉叫他來的罷?果不其然,季寒塘嘴角勾起不懷好意的笑道:“曄沉今日沒空閑,遣我給你meimei道個別?!?/br>“道別?”“平南軍明日遷營息寧,曄沉特意讓我給他的心肝兒帶封書信,怎么,沒人告訴你?哦,也對,你已經把我師弟踹了?!?/br>蘇久云提著筆的手微微顫抖道:“要…要去多久?”“這事兒誰說得準呢,而且我想,蘇二公子你也不會太感興趣,對吧?哎呀,耽誤時間了,走了走了,送信去咯!”說完臉皮忒厚地順了桌上一塊點心。見蘇久云臉色蒼白,狀似無意地邊走邊說道:“哎,不過是長得有幾分相像罷了,巴巴在這兒白受了許多氣,浪費這許多精力,這傻小子?!奔竞吝@下解了氣,心道,不是瞧曄沉礙眼嗎,老子膈應不死你,讓你最疼愛的meimei跟你最膈應的人湊一對,看你睡不睡得著你的大頭覺,哼。蘇久云聽得一清二楚,臉色頓時有些灰敗,臉上滿是無措,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他這才反應過來,給他meimei道別,自己卻連個風聲都不知道?自己與meimei長得像,阿沉才對他這樣好的?難道每次來山莊,都是為了見久香?他回想起前段時間兩人在引芳閣被自己打斷的那些幽會,深夜來還的“書”,以及兩人偶爾的交頭接耳說的悄悄話,原來是這樣的嗎?他就這樣呆滯地坐在書桌前,很久很久,墨汁滴落在賬本上他也渾然不覺。云壓江天風破曉,大風起兮云飛揚,平南軍在臘月初一這一日天還未亮時便動身拔營,舉軍出發,遷往息寧城。陸曄沉騎著黑色駿馬,穿著銀白軟甲,身姿挺拔,英姿颯爽,但他眼中卻暗藏著濃得化不開的沉郁。身邊的陸回風轉頭看了看自家三弟,面帶擔憂地問:“曄沉,怎么了?”陸曄沉搖了搖頭,回頭望了眼城門,一個人也無。后面的季寒塘引馬上前:“別看了,那白眼狼不會來的?!?/br>陸曄沉沒理他,直挺挺地僵坐在馬背上。蘇久云緩過勁來,已經是晚飯時間了。順著石板路十分緩慢地往正廳走,他現在十分不想見到自己的meimei,但又忍不住自虐似的想看看meimei的反應,是不是真如季寒塘說的那樣,兩人確實已經互訴衷腸了。走三步退兩步地走到正廳時,一家人都在桌前坐好了,他挑了蘇久香對面的位置坐下,悄悄地觀察meimei的神情。這一看,他的心瞬間涼了半截。蘇久香此時正面對著一碟色香味俱全的紅燒rou舉箸不前,眉頭微微皺起,面有憂色。蘇久云想,他的meimei果然和阿沉好上了。蘇久香想,哎,好像吃紅燒rou,但是最近臉又長圓了。蘇久云心痛難當,心道自作孽不可活,自己已經選擇遺忘對陸曄沉的感情,無權干涉他和別人的感情了,更何況,那人是自己的meimei,是自己發了誓要一直像大哥那樣照顧的人。而自己不是早就料到會有這么一天了嗎?只是這滋味,實在太不好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