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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衣洗漱,末了一面思考昨夜是不是流羽抱他過來的,一面推開門——一把繡春刀正正挨到了他的脖子邊。沈止鎮定自若,瞇了瞇眼,看清房外的一隊錦衣衛,目光由遠及近,落到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人臉上,才有些驚訝。衛適之?這人不是跑了么,怎么一大早帶著群錦衣衛來公主府作妖?想到某個可能,他心中略微一沉,隨即就聽到旁邊沉著臉的公主殿下冷聲道:“把刀收回去?!?/br>衛適之同他meimei有三分相似,生得俊俏,性子卻不如衛婉清安靜,反而頗為浮躁,聽到姜珩發話,眸帶火光地頂撞回去:“殿下說沈靜鶴身子不好,我等已經是違反規矩在這兒等他起來,現在不用刀架著他,難不成還得備輛馬車把他請進詔獄?”沈止愕然,又聽到姜珩冷淡的聲音:“已經備好馬車了?!?/br>衛適之一口氣差點順不過來。然則錦衣衛行事再囂張,也只是皇帝豢養的鷹犬,到公主府來抓人,還真不敢動什么真格。衛適之雖然有些魯莽,卻不是蠢人,沉沉地看了會兒微蹙著眉的沈止,居然點頭應了。等他們說完,沈止才松開眉頭,含笑開口:“衛總旗好大的架勢,一早就來抓沈某,沈某何時作jian犯科了?”“閉嘴?!?/br>衛適之收回繡春刀,揮揮手讓旁邊的人按住沈止,咬牙道:“我meimei不見了!最后見她的人是你!”果然出事了。沈止知道自己的嫌疑暫且最大,點點頭由著身邊的人押著他走。姜珩面無表情地看著這群錦衣衛,掩在寬大的袖子下的手無聲地攥緊。怒意在他心頭聚集著,可他卻什么都不能做。沈止忽然停住腳步,想起什么似的,回頭對上姜珩的視線,唇角一彎,眨眨眼,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殿下,我去詔獄幾日便回,您可不能再偷喝冷茶?!?/br>姜珩一怔,看著他的笑容,梗在心頭的郁氣似乎都散去不少,聽話地點點頭。衛適之敷衍地沖姜珩拱拱手,不耐地瞪了眼沈止:“少廢話,快走!”等沈止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姜珩才閉上眼,緩緩呼出一口氣。站在他身后的阿九這才小心翼翼地問:“殿下,需要進宮嗎?”姜珩睜開眼,幽黑的眸中仿佛倒映著久遠的火光。“不必?!彼吐暤?,“我不能讓他知道……”知道沈止在他心里的份量。頓了頓,姜珩恢復了往日的冷淡沉靜,一邊往書房走去,一邊道:“去尋衛婉清,就算把京城翻個地朝天,也要把她找出來!”第12章出了公主府,還真有一輛馬車候著。沈止一時有些啼笑皆非,想到姜珩那張冷淡的臉,心底又涌出些許暖意。殿下看著冷淡,倒是體貼得很。衛適之看他慢吞吞的樣子就來氣,恨不得踢他一腳:“別磨磨蹭蹭的,快點!”沈止被縛了雙手,難得儀態依舊優雅,不緊不慢地上了馬車,尋了個地方坐下,安靜地等待。果然沒過多久,衛適之就上來了。沈止記不清以前兩人有什么恩怨,只知衛適之頗為厭惡自己,每每相逢皆會橫眉冷目,沒有好氣,便安靜地不說話。衛適之瞪了他片刻,黑著臉開口:“你怎么不說話?”“說什么?”沈止眉目宛然,不笑時也有一種安撫人心的寧靜溫柔,“在下說的話,衛總旗肯信?”衛適之一陣默然,坐到沈止對面,深吸一口氣:“你很惹人煩,不過還算有點底線?!?/br>沈止笑了起來:“聽衛總旗所言,是相信在下的?”衛適之盯著他笑瞇瞇的樣子,冷哼一聲,想等他繼續說下去。不想沈止只溫柔笑著垂著雙眼,看那架勢,若是給他一個木魚,恐怕他就會從善如流地開始敲木魚誦經。衛適之憋了又憋,還是忍不住先開口:“昨夜是怎么回事?你既然送我meimei回府,為何不將她送至門前?!”沈止不好解釋,忽略這個問題,道:“衛小姐離開時距衛府不遠,拐個彎走幾步路便到?!?/br>他并非在開脫自己的責任,而是在向衛適之說明衛婉清出事的大致范圍。衛婉清是他盯著跑開的,恐怕就是在轉角的那個彎兒后面出了事。在這種后有沈止同姜珩流羽、前有衛府的夾擊態勢下,衛婉清平白沒了,恐怕事情沒那么簡單,該是有人早就埋伏在那兒。此人是誰、想做什么、為何要抓走衛婉清?沈止皺皺眉,缺失了一部分記憶后,連帶著許多關系也理不清,想不明白。衛適之也沉默下來,快到北鎮撫司時,才開口道:“不論如何,最近你都得待在詔獄?!?/br>沈止毫不動怒,連一點委屈辯解都沒有,只含笑點點頭,便下了馬車,乖乖跟著一個小旗去記下口供,周折一番倒也沒什么人為難他。錦衣衛曾經煊赫一時,被先皇削減過后乖順不少,不敢再拿鼻孔看人。沈止到底是兵部尚書家的大公子,該有禮的地方沒幾個人想失禮讓他記仇。雖然沈止懶得記。活了二十年頭一次進牢房,沈止還饒有興致,入目皆是四四方方的一間鐵籠子,他倒是不挑剔,只是看到牢房內那一言難盡的簡陋木板小床時,有些難過。押他過來的小旗鎖了門便離開,牢房里頓時一片寂靜。傳聞被抓到詔獄中的人,大多是豎著進來橫著出去——不死也要半殘,沈止在牢里轉了一圈,倒是沒多覺得詔獄有多像傳聞中的“水火不入,疫癘之氣充斥囹圄”。新鮮勁一過去,沈止干脆就躺到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腦中琢磨著衛婉清的事,琢磨著琢磨著突然想起一件東西,連忙往懷里一摸。衛婉清繡的那個小香囊還在他懷里。聽聞北鎮撫司養著幾條靈犬,隔著幾條街都能嗅到指定的味道,昨夜見衛婉清拿出的是相同的兩只香囊,她身上帶著另外一只,若是讓這些狗來尋的話……沈止雙眼一亮,剛想叫人來,腦中忽然響起在公主府書房中聽到的話。北鎮撫司里有內鬼。北鎮撫司和南鎮撫司紛爭頗多,甚至還要更直接險惡,兵部同五軍都督府平日里見面了還能皮笑rou不笑地問個禮,南北鎮撫司卻是不打起來都算好的,尤其是南鎮撫司,千方百計也想搞垮北鎮撫司。丟的可是北鎮撫司指揮使的小女兒。活絡的心思立刻被壓下,沈止輕輕吸了口氣,皺了皺眉。那個內鬼在北鎮撫司的地位應該不會太低,也不知道哪個小旗是他的人,指揮使輕易不會見人,衛適之恐怕在滿京城地跑,他現在淪為階下囚,只能等待值得信任的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