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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病患,我一個都不救治?!?/br> 杜提點也淡淡應道:“你不畏怯,只管動手救人。出了任何差錯,都由我這個師父來擔著。不會牽連到你身上?!?/br> “向病患家人交代,或是向自己的良心交代,都是為師的事?!?/br> “看診治病之前,誰也不敢言有十成把握。身為大夫,救治病患時,當心無旁騖全神貫注。你現在摒除所有雜念,動手救治病患便可?!?/br> 師徒兩人注視著彼此。 收徒的別有用意,拜師的也有自己的算計。摻雜了太多的師徒,到底有幾分真情,委實不好說。 程錦容神色不變,動也沒動。 杜提點暗嘆一聲,只得讓步:“以后再尋病患,為師令人將其中的風險說清楚?!?/br> 程錦容嗯了一聲,吩咐甘草:“拿剪子來?!?/br> 甘草渾然不察師徒間已不動聲色地過了一招,將煮沸過冷卻的剪子送進程錦容手中。程錦容以利剪剪開病患腰腹處的衣物,眉眼沉凝,神色肅穆。 …… 兩個時辰后,程錦容出了屋子。 雙手雖已洗凈,淡淡的血腥氣卻揮之不去。 連著站立兩個時辰,饒是程錦容年少體力佳,此時也頗覺疲憊。 難為杜提點,竟也跟著站了兩個時辰。程錦容還能自己走,杜提點出了屋子,便由兩個小廝扶著去休息了。 此時將近傍晚,程錦容合衣睡了一個時辰。待醒來后,天已徹底黑了。 杜提點歇了一個時辰,也稍稍緩過神來,打發人來請程錦容過去一同用晚膳。 晚膳不算如何豐盛,口味頗為清淡。顯然是照著杜提點的喜好準備的。程錦容前世在邊關數年,隨遇而安,衣能裹體食能果腹便可,并不講究。 師徒兩人默默地用完晚膳。 擱下筷子后,杜提點才張口:“今晚你就在此歇下,明日一早隨我進宮?!?/br> 程錦容點點頭:“一切聽師父的?!?/br> 杜提點心里泛起一絲奇異的滋味。 為了宣和帝的病癥,他權衡利弊,收了程錦容為徒。程錦容拜他為師,想來是為了在太醫院里找一個大靠山,來對抗常院使。 師徒兩人心照不宣,彼此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今日師徒兩人因病患生出爭執,說有隔閡就太嚴重了??尚睦锟傆行┎皇亲涛?。他久經官場,自有城府。 程錦容竟也像往日一般,不露半分痕跡。 如此年少,就有這等城府…… 門忽地被敲響,甘草略顯焦急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小姐,今日下午的病患已經醒了,可他意識模糊,全身發熱,現在該怎么辦?” 杜提點一驚,霍然看向程錦容。 程錦容也皺起了眉頭。不過,她早有心里準備,并未慌亂,起身道:“我這就過去看看?!?/br> …… 開腹救治后,傷口處疼痛難忍,這是病患們要熬的第一關。 第二關也是最要緊的,一旦發起高燒,必須在短時間內退燒。一旦高燒不退,病患很可能在昏沉中死去。 程錦容前世在邊關以外科醫術聞名。她救治過的病患不知有多少。其中,自然也有救治后熬不過去的。 這也是身為大夫的無奈和遺憾。 她是大夫,竭盡全力救治病患??缮襻t也是人,不是神。 不過,擁有豐富的救治經驗,能極大地提高病患痊愈的可能。 程錦容推門而入,甘草緊隨其后。一同前來的,還有神色凝重的杜提點。 程錦容走到床榻邊,只見病患滿面暗紅,以手探額頭,額頭guntang。病患早已昏迷無意識,滿額冷汗,口中偶爾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吟。 傷口處包扎得密實,程錦容以手輕探傷口附近的皮膚,也是一片guntang。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眼前是最糟糕的情況。 此時此刻,說什么都無益處。 程錦容迅速開了藥方,將藥方給了杜提點:“這是我自己研制的退燒藥方,藥性霸道。喝了之后,一夜之內定能退燒。明日他若再發燒,便再喝一回藥?!?/br> “如果他連喝三次,高燒還不退……” 說到這兒,程錦容頓了一頓,聲音更輕了幾分:“師父就可以準備善后事宜了?!?/br> 杜提點:“……” 不知為何,之前師徒對陣沒有半分心虛的杜提點,此時心中竟有些難言的晦澀和沉重。 那張輕飄飄的藥方,也忽然變得重于千鈞。 是他太過急切太過功利了嗎? 他是太醫院提點,平日專職為天子看診。宮中的嬪妃娘娘都沒這份資格宣他看診,皇室宗親勛貴們見了他,也都分外客氣。 若不是為了宣和帝的病癥,這些平民百姓的病患,如何能到他面前,入他的眼? 所以,他就理所當然地將這些病患視為工具。渾然忘卻了他們也是有血有rou的人。渾然忘卻了他學醫時的初衷。 杜提點抬眼,看向程錦容。 明亮的燭火下,程錦容的眼眸亮如明鏡,清晰地倒映出他可鄙可恥的臉。 …… ☆、第一百九十六章 問心 退燒的湯藥起了作用,當晚,病患退了燒。 程錦容守上半夜,甘草守了下半夜。天明之際,病患又開始全身發燙。更糟糕的是,尚未愈合的傷口也開始緩緩流血。 程錦容夜里只睡了兩個時辰,眼中有些血絲,聲音也不復往日的清亮,卻依然鎮定:“再去熬一碗退燒湯藥來?!?/br> 病患高燒昏迷,喂藥也變成了極其困難的事。只能捏住病患的下巴,令他張口,慢慢灌藥進去。 湯藥喝下去一半,從口角溢出來一半。 褐色的湯藥滴落在被褥上,如同干涸的血跡一半,看著觸目驚心。 程錦容又為病患重新敷藥止血包扎。 甘草在一旁打下手,一邊小聲道:“小姐,這些事交給奴婢便是?!?/br> 程錦容頭也未抬:“你力氣太大,沒個輕重。還是我來?!?/br> 甘草:“……” 甘草只得住嘴。 其實,這等時候,要看病患求生意志是否強烈,能否撐過去。大夫在不在一旁,沒什么要緊。 程錦容卻寸步未離,一直守在病患身邊。 …… 這一天,程錦容未曾進宮。 杜提點卻耽擱不得,進宮為宣和帝請平安脈。 不管有多少心事,在天子面前,都不能流露半分。不然,便是冒犯天子的重罪。杜提點行走宮中二十年,自然清楚其中利害。 宣和帝宿疾發作頻繁,極大地損害了龍體的元氣。近來,還偶有尿血的癥狀,胃口也一日不如一日。 杜提點診脈后,斟酌了許久,才開了藥方。 宣和帝身邊只有幾個心腹的近身內侍,冷然問道:“杜提點,朕的病癥到底如何?你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