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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早已習慣裴皇后的沉默,未曾留意到她神色間的異樣,絞盡腦汁,說了許多趣事,想搏裴皇后開懷一笑。 可惜,裴皇后的展顏如曇花一現,再無影蹤。 六皇子到底還年少,不擅隱藏情緒,眼底很快流露出委屈和失落。 裴皇后心中一陣刺痛??尚慕Y已深,隔閡重重,她不知該如何面對六皇子。她將目光移開,輕聲道:“我有些倦了?!?/br> 這是嫌他聒噪了。 六皇子鼻子一酸,擠出笑容:“既是如此,母后好生歇著,過兩日,我再來給母后請安?!?/br> 裴皇后點點頭。 六皇子行禮告退,轉身時,忍不住看了裴皇后一眼。 裴皇后卻沒有看他。 她的目光,又飄到了窗外的海棠樹上。 海棠樹到底有什么好看的?每日都看,還沒看夠嗎? 在母后眼里,他還不如一顆海棠樹! 六皇子又委屈又無奈,神色怏怏地離去。 ☆、第三十章 善良 傍晚時分,程錦容兄妹坐上馬車,回了程府。 在藥堂里義診,既忙碌又充實,無暇多慮多思。程錦容略有些疲憊,更多的是熟悉的踏實和心安。 救死扶傷!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做起來并不容易。 這份好心情,一直維持到程府。直至見到白芷熟悉的臉孔。 “奴婢見過小姐?!卑总埔荒樢笄械男χ锨靶卸Y。 程錦容笑容淡了下來,瞥了白芷一眼:“你怎么來了?” 白芷唯恐程錦容問起身契之類,忙笑道:“奴婢奉夫人之命,給小姐送宮中的賞賜來了。小姐及笄將至,五小姐的及笄禮在兩個月后?;屎竽锬锔髻p了三套禮服和發簪?!?/br> 一邊說著,一邊沖身畔的幾個小丫鬟使眼色。 丫鬟們各自捧了錦盒上前。 華麗精致的發簪和禮服,在明亮的燭火下熠熠生輝。 哪怕被困宮中,哪怕被迫分離??膳峄屎?,從未有一日忘過她這個女兒。沒有裴皇后的庇護,她也絕無可能安逸無憂的長大成人。 程錦容鼻間微酸,走上前,輕輕撫摸著及笄禮服。 娘! 我也一樣惦記你。 你別再陰郁傷心,也別再折騰自己了。我很快就進宮去見你! 誰也阻止不了我們母女重逢。 …… 趙氏領著程錦宜上前,一同打量欣賞,驚嘆連連。 程景宏程景安不愧是一對親兄弟,隨意瞥了一眼,對閃亮華美的發簪禮服絲毫不感興趣。齊聲問道:“娘,晚飯備好了嗎?” 真是煞風景! 程錦宜沖兩位兄長翻了個白眼。 趙氏笑著數落:“瞧瞧你們兩個,都是餓死鬼投胎不成!” 程錦容從思緒中回過神來,莞爾一笑:“我也餓了?!?/br> 趙氏立刻心疼地拉起程錦容的手:“一忙就是一整天,哪有不餓之理。我讓廚子熬了雞湯,整整熬了半日,你好好喝上兩婉,補一補身子?!?/br> 程景宏程景安:“……” 他們都是撿來的吧! 程景宏面無表情,心里默默吐槽。 程景安臭著俊臉,滿面憤慨不平。 程錦容被兩位堂兄的表情逗得開懷一笑,心情陡然輕松愉悅起來。故意笑著打趣:“大堂兄二堂兄別急,一鍋雞湯,我最多喝大半。喝不完的都留給你們?!?/br> 程景宏繼續面無表情。 程景安瞪眼:“喂喂喂!再欺負我,我不讓你了??!” 程錦容立刻轉頭告狀:“大伯母,二堂兄想動手揍我?!?/br> 趙氏瞪了程景安一眼:“你是做兄長的,怎么能欺負錦容。動手萬萬不行!說話也得溫柔些?!?/br> 程景安:“……” 程景安用力捶了捶胸口,一臉悲憤的仰天長呼:“下輩子,我也要投胎為女子?!?/br> 眾人一起笑噴。 程景宏哭笑不得,伸手重重敲了程景安一記:“胡說八道,也不嫌自己丟人?!?/br> 程景安誒喲一聲,苦著臉揉著發紅的額頭:“我就是隨口說笑嘛!揍我也不輕點,這么用力……” 看到程景宏的面色,程景安麻溜地改口:“大哥你手疼不疼,我替你揉揉?!?/br> 程錦容忍俊不禁,笑聲連連。 站在一旁的紫蘇,舒展眉頭,滿心快慰。 小姐住在侯府時,錦衣玉食,奴婢環繞。不過,到底是住在外家,言行不能肆意。便是笑的時候,也是溫婉展顏,笑不露齒。何曾有過這般開懷恣意的時候? …… 說笑一番后,眾人一起去了飯堂。 紫蘇和甘草跟在程錦容身后,主仆三人看都沒看白芷一眼。 白芷:“……” 白芷故技重施,紅著眼眶快步追上前,哽咽著喊了一聲“小姐”。還沒來得及說下去,程錦容便道:“我身邊不缺人伺候,你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br> 白芷哭了起來:“小姐留下奴婢吧!若是小姐不要奴婢,奴婢回了裴家,也會被夫人嚴懲。求小姐可憐可憐奴婢?!?/br> 這回,就連耿直的程景安也看出不對勁了,皺著眉頭道:“那一日容堂妹說過,你去求主子恩典,帶著身契來程家便可。你沒去求身契,一味在程家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程錦容眸光一閃,淡淡道:“白芷,這里是程家,你不必耍弄心機。我也不會留下你?!?/br> 白芷被噎得脹紅了臉,哭不出來了。 紫蘇轉身,沉著臉道:“小姐說的話你沒聽見嗎?還不快些回侯府去!” 白芷就是再厚的臉皮,也待不住了,只得躬身行禮告退。 趙氏將這一幕看在眼底,心里的疑團再次涌上心頭。 程錦容忽然執意要回程家,伺候多年的丫鬟就這么打發了,態度冰冷決絕……這可不太像日后要嫁去裴家的樣子??! 這其中,到底有何緣故? …… 晚飯后,程錦容主仆三人回了清歡院。 沐浴更衣后,紫蘇以毛巾為程錦容擰干長發。一張嘴也沒停過:“……甘草隨小姐去藥堂,奴婢就守著院子。衣物箱籠歸置的差不多了。一屋子的醫書,還得慢慢整理歸置。還是布置一間書房吧!” 程錦容隨口笑道:“這些小事,你拿主意便是?!?/br> 過了片刻,程錦容忽地問道:“紫蘇,你還記得我娘的模樣嗎?” 紫蘇手中動作一頓,目中閃過痛苦和追憶,聲音也沉了下來:“如何能不記得。別說隔了十三年,便是三十年,奴婢也記得清清楚楚?!?/br> 裴婉如“落水身亡”,她連主子的最后一面都沒見著。 這是紫蘇的徹骨錐心之痛。 主子的音容笑貌,紫蘇也從未忘卻過。 “奴婢不是家生子?!弊咸K低聲嘆道:“奴婢的爹好賭,輸了銀子,被賭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