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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還是半夏出門采買回來的時候和她說的。 沒想到如今顧婉也出事了。 這兩人接連出事自然不可能是意外,想到那日那人說的話,顧攸寧心下一動,會是……他做的嗎? 不遠處傳來半夏的聲音,“姑娘!” 顧攸寧斂了思緒,循聲看去,便見她提著菜籃子朝她走來,看著她眉開眼笑又提了滿滿一籃子菜,她也跟著笑了,“怎么這么高興?” “您還不知道嗎?” 半夏壓著嗓音說起顧婉的事,說完之后撇了撇嘴,“真是惡人有惡報,活該!” 顧攸寧雖然不至于去看顧婉的笑話,但也不會對她生出一絲抱歉或者可憐的想法,當初她沒有選擇報官,一來是為了償還顧修文當年對她的救命之恩,二來也是不想壞了顧家的名聲。 因果輪回。 如今她有此結果,也不過是自作自受罷了。 “走吧?!彼_口。 “哎,”半夏笑著應了一聲,從她手里接過紙,扶著人上了馬車。 …… 都察院。 桌子上攤著不少卷宗,這陣子姬朝宗吃睡都在這,偶爾回趟家也只是換身衣裳便又回來,這日他看完最后一個卷宗,低頭捏了捏疲倦的眉眼,而后起身往外走去。 院子里的人看到他出來都有些吃驚,請安之后忙問,“大人要出門嗎?” “嗯?!?/br> 許是熬了幾個夜,姬朝宗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啞,他也沒有多說,出門之后上了馬車就吩咐杜仲,“去大理寺?!?/br> 大理寺和都察院的距離并不算遠,一刻鐘后,馬車停在了大理寺門口,看到他過來,大理寺的人只當是出現什么大案子,心里一邊猜測近來京城發生了什么大案子,一邊朝人請安,“京景明呢?” 得了回復,他也沒讓人領路,自顧自過去。 京景明一身紫色官服,頭戴烏紗,端坐在椅子上看著卷宗,聽到腳步聲,他才掀起眼簾看了一眼,瞧見是姬朝宗也不意外,只笑道:“聽說你陣子除了上朝便是待在都察院整理卷宗?” 他邊說邊放下手里的東西,替人倒了一盞茶,“什么案子值得你這般勞心勞力?” 姬朝宗沒有同人多廢話,直言道:“三年前顧廷軒的案子,我那少了一份重要的文件,應該在大理寺,你替我找找?!?/br> 京景明正把手中茶盞往人那邊推去,聞言,手上的動作卻停了下來,他抬頭,不似平日云淡風輕、閑適自如的模樣,此刻的他雙眉微擰,薄唇也輕輕抿了起來。 “徐元達,顧家大小姐,江蘇徐家……” 他說得很慢,那雙好看的桃花眼更是一直盯著姬朝宗,“如今居然還扯出了顧廷軒的案子,姬朝宗,是我聽錯了,還是你瘋了?” 姬朝宗豈會不知如今的自己和從前恍若兩樣?以前他是絕對不會理會這些事,于他而言,這世上的清白公道根本不值一提,只要不涉及他的底線,旁人的事與他何干?他辦公的地方懸掛著一塊“正大光明”的牌子,可他自己行事卻從來不走明路,這天下就是一個漩渦,置身其中的人哪有真的干凈的? 顧廷軒的案子有疑點,他很久以前就感覺到了。 如果不是因為顧攸寧,他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去觸碰,可如今既然觸碰了,那他便沒法再坐視不理……為了她,也為了自己心中尚且存有的一絲良知。 “你就當我瘋了吧?!?/br> 窗外鳥越樹枝,發出清脆的鳴叫,而屋中姬朝宗聲音喑啞,神色淡淡,眉眼卻格外堅定。 “你……” 京景明被他氣得不行,連茶都不給人喝了,直接端過來自己喝了一大口,一點都不復從前慢條斯理的模樣,張口就是一句,“沒有!” 姬朝宗挑眉,“那我可自己去找了?!?/br> 左右他從前也不是沒干過這樣的事。 大理寺和都察院各司其職,從不干涉對方,又因為這些機構都有自己的隱秘,不好讓別人知道,所以這些地方都會有所規定,但凡機密文件只有本機構的人才有資格查看,其余官員要外借都得經過繁復的遞請說明。 可這些條律對于姬朝宗而言就是擺設。 他一向隨心所欲,當初大理寺正好有個少卿同他有嫌隙,辦案的時候便處處阻礙他,那人估計本來還想著等姬朝宗向他低頭說軟話,沒想到第二日姬朝宗直接登門去了要案處,拿了文件就走。 那名少卿氣得不行,當日就告到了陛下面前,沒想到姬朝宗一點事都沒有,反而那位少卿被斥責了一頓。 說他阻礙公務,不堪此職。 這事之后便再也沒有人敢跟姬朝宗對著干了。 所以此刻他說這番話,自然不是開玩笑,京景明哪想到他居然如此無賴,茶也顧不上喝了,見他轉身離開,忙喊人,“姬朝宗!” 男人腳下步子一絲停頓都沒有。 京景明磨了磨牙,最終還是敗下陣,“你給我站??!”見人總算肯停下步子,轉身側頭,神情卻還是那派倨傲到不可一世的樣子,京景明伸手揉了揉疲倦的眉眼,嘆道:“那些卷宗都塵封多久了,你好歹給我時間找下?!?/br> 姬朝宗倒也不急在這一時片刻,聞言點了點頭,“謝了?!?/br> 剛要離開還未動身,又聽身后男人問道:“你為她做了這么多,值得嗎?” 步子一頓,姬朝宗負手站于門前,外頭晴朗氣清,綠木蔥郁,而他仰頭看著頭頂那片天空,須臾才道:“我從來不想值不值,我做這些也不是為了讓她對我感恩戴德?!?/br> 京景明還要再說,男人卻已經踏步離去。 他看著他的身影,沉默良久,最終還是搖頭拿了鑰匙往一處走去。 …… 臨近八月。 這天倒是越發變化多端起來。 早間還晴朗氣清,陽光萬里,到了傍晚突然又下起了雨,半夏剛收完衣服進來,正好淋了些雨,這會一邊擦著頭發一邊抱怨道:“虧得收得及時,要不然這衣裳就白洗了?!?/br> 顧攸寧正坐在廊下打著絡子,聞言,笑看她一眼,“快進去換身衣裳,別感冒了?!?/br> 半夏應聲,又勸人,“您也別在外頭坐著了,這雨下得那么大,回頭別濺到您的身上?!币娙它c頭,便抱著衣裳進去了。 她剛進去不久,外頭的門就被人敲響了。 顧攸寧搬到這并未和任何人提起,左鄰右舍倒是有過往來,想著許是隔壁的小孩又來找小滿玩了,她放下手里的絡子便撐著把傘出去了,剛剛打開門栓,要同外頭的人說話,卻看到一個紅色的身影。 那人一身紅色祥云朝服,手里抱著一頂烏紗帽,寬肩窄腰,身高腿長,即使只是一個背影,她也能立刻認出他的身份。 呼吸突然就屏住了,握著傘的手也咻然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