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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可供緩和的余地,當利益碰撞得火光四濺,皇帝陛下和蘭陵長公主的矛盾就在日日激化,一步步走向針鋒相對、你死我活的地步。 而那些追隨沈昭多年的老臣,亦慢慢將目光放在了瑟瑟的身上。 她是蘭陵的女兒,是皇后,是太子的母親,當這些老臣一面不遺余力地幫著沈昭對付蘭陵時,一面又會因瑟瑟的存在而感到害怕。 蘭陵長公主縱橫朝野二十多年,有多難對付自不必說了,可就算將她扳倒,萬一現在的太子、未來的天子給他們來個秋后算賬可怎么辦? 哪怕瑟瑟從未公開在沈昭和蘭陵之間表現出絲毫偏倚,可她的出身亦足以讓他們為她編造出一整冊的過失。 有些是憑空捏造,有些確實是她少不更事時犯下的錯誤。 善妒,奢侈,勾結外戚,魅惑君王……樁樁件件化作雪片般的奏疏,摞在了沈昭的龍案上,逼著他廢后。 但好在,他已經不是那個初登基時深受朝臣所掣肘的傀儡君王,他大權在握,說一不二,能以鐵血手腕將這些奏請壓下去。 能壓得下去,卻仍有只言片語傳到了瑟瑟的耳中。 那個時候是她母親格外頻繁出入她寢殿的時候。 “這些朝臣多年來唯皇帝馬首是瞻,沒準兒就是君臣之間在做戲,皇帝愛惜名聲,怕落得個拋妻棄子的罵名——畢竟當年,他不過是個毫無根基的太子,是娶了你才能登上皇位的?!蹦赣H難得慈母一回,將話說得格外情切。 瑟瑟卻只覺得好笑。 瑟瑟相信母親時,母親自然說什么都是對的??缮F在已經不信她了,細細品咂之下,這些話愈發像哄小孩一般漏洞百出。 真是可笑,蘭陵長公主智計無雙,在女兒面前,卻連一句稍微周全些的謊話都懶得編,大約是還把她當成個孩子,覺得騙她是一件毫不費力的事。 瑟瑟覺得諷刺,卻并不說破,將睡著了的鈺康小心地放在床上,輕應了一聲,挑簾出來,道:“女兒覺得朝臣的話并不全是錯的,我確實難當皇后之任,若事情沒有轉圜余地,我可以自請交出皇后金印,帶著康兒走?!?/br> “胡說!”蘭陵怒斥:“你若是這么沒出息,那母親多年心血豈不付諸東流!” 瑟瑟看著她冷峻的面容,心里輕輕笑了起來,果然,你關心的永遠是自己的‘心血’,而不是自己的‘女兒’。 她生出幾分壞心,放柔緩了聲音,問:“那母親想讓女兒怎么做?” 這一下總算問到了點子上。 蘭陵收斂了多余的神情,目蘊精光,冷酷道:“改朝換代?!?/br> 瑟瑟的眉宇微挑,溢出幾分笑意。 “除掉沈昭,扶康兒登基,把那些老臣一個個收拾掉,你升御太后,臨朝聽政?!彼纱嗬涞卣f完,又換了一副溫和語調,握著瑟瑟的手,柔聲道:“母親自小就教你,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跟權力比起來,什么情啊愛啊的,根本不值一提?!?/br> 瑟瑟任由她諄諄勸誘,一直等著她說完,甚是親昵地反握住她的手,微笑道:“我還有情愛嗎?我有您這樣的母親,我配有情愛嗎?” “您還想讓我去害阿昭,我告訴您,這純屬是在做夢。他是康兒的父親,我為了孩子,也絕不會這樣做?!彼D了頓,意味深長道:“既然把孩子生出來,就該為他的將來考慮。只為了自己手里的權力,壞事做盡,有沒有想過將來她長大了,知道了所有的事,心里會有多痛苦?” 蘭陵臉上表情漸漸褪盡,變得冰涼,寡淡:“你這是在埋怨我?” 瑟瑟道:“我怎么敢埋怨母親呢?您做什么都是對的,只是可惜,您沒有生出來一個和您一樣聰明的女兒,理解不了您的那一套道理?!?/br> 蘭陵是冷著一張臉出的皇后寢殿。 這深宮里的事自然都瞞不過沈昭,當夜,他便來找瑟瑟了,噓寒問暖,拐彎抹角繞了一大圈,正要問到關鍵處時,瑟瑟自己開口了。 “母親來過了,她野心不小,你要小心?!?/br> 說完,她將鈺康交給了乳母,讓抱下去,鈺康卻吵著鬧著要父皇抱,沈昭伸手把他抱過來哄了一陣兒,才送回乳母懷里。 眾人退下,只剩他們兩人。 沈昭道:“我只是想問一問她跟你說什么了,還有……你不要相信她……”末了,他似是覺得讓女兒不相信自己母親有些強人所難,略微停頓,輕輕嘆道:“算了,這些事情原本就跟你沒關系,她說什么就是什么,別讓她難為你?!?/br> 瑟瑟沉默了一陣,道:“但其實很難?!?/br> 沈昭方才在出神,沒有聽清她說什么,面露茫然,卻見瑟瑟上前來握住了他的手,動作輕柔,像是怕驚動什么:“但其實你的處境很難,對不對?” 沈昭道:“難,但我習慣了,沒什么大不了?!?/br> “我可以幫你。我愿意交出皇后金印,圓了那些老臣的心愿,但我有一個條件……” “瑟瑟!”沈昭的聲調陡然拔高。 “我有一個條件,我要帶康兒一起走……” “溫瑟瑟!” “我知道這很難,畢竟是皇室血脈,但我想你一定有辦法……” “閉嘴,不許再說了!” “他們忌憚我,也忌憚康兒,巴不得如此,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我不能讓孩子沒有母親地活在這深宮里,哪怕他是太子……” 沈昭猛地將她推到墻邊,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第47章 47章 “瑟瑟,你說過, 此生都會對我不離不棄的?!?/br> 沈昭的聲音嘶啞如沙礫, 透出薄怒。 瑟瑟任由他捂著自己的嘴, 長而濃密的睫宇微顫了顫,輕輕覆下,緘然不語。 沈昭最怕她突然這樣不言不語的模樣,只覺心頭涌上一股邪火, 不由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緊捏住她的肩胛。 瑟瑟吃痛地低吟了一聲。 沈昭慌忙放手, 將她攬入懷中,執念卻又困惑:“我覺得我們一定是哪里出錯了, 可是究竟錯在哪里, 錯在哪里……” 瑟瑟也想知道。 若說沈昭當初不該在身世的事上瞞著她, 她已經很努力地想要放下了,況且, 始作俑者并不是他,他也只是一個可憐的局中人。 瑟瑟有的時候覺得自己可憐,又覺得沈昭也可憐。他娶了仇人的女兒,又要因此陷入兩難之境,糾纏掙扎下去,到底前路還有什么在等著他們? 瑟瑟避開他清炯的注視, 嘆道:“我只是覺得, 如果兩個人在一起并不能活得更好, 反倒要彼此折磨, 倒不如分開。而且,康兒的身體一直很弱,并擔不起儲位……” 沈昭驀地捏住瑟瑟的手腕,目光沉凝,截斷她的話:“你為什么可以輕而易舉地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