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叱詫風云,殺伐果決,竟還能養出來個情種女兒,當真是難得,難得?!?/br> 瑟瑟外表淚眼婆娑,楚楚可憐,內心卻十分清醒:那是因為母親足夠強大,不需要再使這種微末伎倆了。女兒遲早有一天也會像母親一樣強大,萬軍陣前面不改色,氣定神閑地運籌帷幄,遲早會有這么一天的…… 母女兩人正僵持著,沈昭默不作聲地走到了跟前。 他目光溫柔,聲音平靜:“瑟瑟,把那東西放下,別傷著自己。我早就說過了,我是個男人,天生就該保護自己的女人,若是要指著你用這種方式來救我,我……我不要面子???” 瑟瑟微愣,稍一失神,胳膊被一股大力反扭過去,手里的金釵被沈昭奪下,又穩穩地插回她的發髻上。 沈昭怕她再尋死覓活,緊扼住她的手腕,看向蘭陵公主。 “姑姑,誠如你所說,孤是你當年親自選出來的太子,大秦朝局詭譎,我們攜手走了八年,今日之事是沈昭無理在前,但看在這八年的情分上,您能給阿昭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嗎?” 蘭陵公主眉宇微挑,顯得有些驚訝,譏誚道:“呦,這個時候倒知道求饒了,太子殿下還真是一條能屈能伸的好漢?!?/br> 沈昭面容不改,絲毫不覺屈辱。 瑟瑟卻在暗暗腹誹:想要在母親手底下討生路,不能屈能伸行嗎?我也能屈、能伸,只不過屈得時間長了點,還沒來得及伸…… 一陣靜默,三人各不做聲,良久,蘭陵公主朝身后的婳女招了招手:“把貴女帶下去,看看她身上有沒有傷?!?/br> 婳女低頭快步過來,像是被嚇壞了,也顧不得主仆規矩,拽著瑟瑟的胳膊就要走。 瑟瑟躑躅著不肯走,面含憂慮地看向蘭陵公主。 蘭陵公主冷哼了一聲:“你是我的女兒,娘再跟你生氣,也不會真把你扔了??伤麘{什么?今兒要是沒個說法,咱們就從長計議,皇子多得是?!?/br> 瑟瑟道:“沈晞從小就說,要是他把我娶了,一天打我三頓。還有沈旸,瞧他一副文雅公子的模樣,實際蔫壞蔫壞的,才跟八舅舅算計過我。您要是讓我嫁給他們,我就剃了頭當姑子?!?/br> 蘭陵公主嗤道:“你愿意剃就剃,威脅誰呢?”說罷,甚是嫌棄地指揮婳女:“愣著干什么?趕緊把她弄走!” 婳女再不敢耽擱,拽著瑟瑟逃命一般地走了。 翠華山下有新搭的棚屋,棚屋外用木板潦草寫了‘客?!?,專收納慕名前來燒香禮佛的外地人。 婳女攙扶著瑟瑟進門,跟隨蘭陵公主而來的賀昀早賃下了一間上等廂房,備了干凈的衣衫和瓶瓶罐罐的傷藥,將主仆二人引入房中。 瑟瑟在房中更衣,賀昀站在房外,輕輕緩緩地說著話。 “這衣衫和傷藥都是公主吩咐備的,她那樣待貴女,全是因為在氣頭上失去了理智,您不要生公主的氣。這些年公主權傾朝野,沒有人趕忤逆她的意思,她已習慣了高高在上、掌控一切,今日之事的根源就是因為有些事情脫離了她的掌控,全是事出有因,貴女自小聰穎,會想明白的?!?/br> 說話的聲音就如他這個人,平和溫靜,娓娓而敘,這么聽著,如細雨浸潤心肺,好受極了。 婳女似是很喜歡賀昀,悄悄對瑟瑟道:“賀郎君說得有理,貴女該好好想想?!?/br> 瑟瑟的眼珠轉了轉,卻從這番含蓄至極的話里聽出了另一番意思。 事出有因,因為脫離了母親的掌控。 她細細琢磨,少頃,便想通了。 她借口更換陪嫁侍女在前,于府中秘會徐長林在后,所有事情都集中在了一起,讓母親起了疑心,疑心自己有事情瞞著她。 這樣說來,還是自己行事太過心急,打草驚蛇了。 她恍然覺悟,不禁感激:“謝賀郎君提點,我都知道了?!?/br> 賀昀在門外輕點了點頭,微微一笑,攬袖退了下去。 換過衣衫,瑟瑟站在窗前遙遙看著遠方,母親和沈昭還在說話,因為隔得太遠,看不清兩人的神情。 瑟瑟深思過,覺得母親不會輕易舍棄沈昭。 沈晞背后有黎氏,沈旸背后有文相,這兩股勢力與母親暗爭多年,積怨頗深,她不會天真到以為和其中一方能有握手言和、共佐新君的余地。 沈昭的身上流著宋家的血脈,從來就算不上是一個好的人選,卻自始至終都是唯一的人選。 而且,她們母女之間有一種微妙的情緒相通,瑟瑟能感覺出來,在沈昭把她從山谷中抱出來,在看到沈昭為了她受傷之后,母親那強硬的態度已經有所松動了,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 但是蘭陵長公主慣常驕傲,絕不能容許有人如此冒犯她,還能全身而退?;蛘?,她需要一個臺階。就像之前沈昭鏟除她安插在建章營中的細作,又立即著手給她除掉了一部分異己,這就是臺階。 只是這次的事比上一次更加嚴重,所以需要的臺階更高。 瑟瑟凝神看向遠方的沈昭,雖然離得遠,看不清眉眼模樣,可見他身姿依舊挺拔,如月描霜畫,烏墨潑染,負袖而立,自成一道風景。 她心想,事情不能就這樣算了,這個人還需要再教育,一定要跟他說清楚道理,讓他知道,這種借刀殺人的行徑,特別是利用到她的頭上,是一件缺德至極的行為。 再有一次,她絕不原諒。 除此之外,她又希望這件事快點過去,母親和沈昭快點重歸于好,不要再起波瀾了。 想到一層,瑟瑟心里又覺得辛酸。 這樣的事,若放在普通人家,她這做女兒的不會瞞著自己的母親,那做母親的也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女兒,這樣對待了,女兒也必不能輕易原諒,非得鬧一陣別扭不可。 可換做她們這對母女……母親那樣厲害,動輒出刀出劍,就要取人性命。她不敢說,不敢忤逆,受了委屈也只能咽下去,不敢鬧。 唉,人弱小了,連替自己委屈的底氣都沒有。 可見,想要尊嚴,就得強大,除此之外,沒有捷徑可走。 瑟瑟正無比深刻地剖析自我,卻見遠處母親已和沈昭說完話了,她仔細觀察著,見守軍和禁軍各自退下,并沒有再起沖突。 稍稍舒了口氣,她領著婳女出去。沈昭本在和傅司棋說話,余光瞟見瑟瑟走近,心思一轉,捂住胸口,似是疼極地呻|吟了一聲,踉蹌后退了半步。 瑟瑟忙去扶住他。 那廂蘭陵公主已交代月離把慈涼寺中的溫玲瓏接下來,送進了馬車,冷淡至極瞥了一眼沈昭,道:“回公主府換身干凈衣裳再回宮吧,同室cao戈,沒得讓旁人看笑話?!?/br> 話里帶刺,可刺已經軟了,只有諷意,不具殺傷力。 起碼母親還承認她和沈昭仍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