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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九連環坐了起來。 他雖面有病容,但精神尚佳,這一聲“爹”叫得又脆又甜。 司豈的郁氣跑了一半,薄唇勾起來,眼里有了笑意,“嗯,這是李太醫,爹請他來看看你?!?/br> 胖墩兒坐著揖了一禮,“多謝李太醫來看我?!?/br> 因為發燒,胖墩兒的眼睛更大更深了一些,唇色粉嫩,像只洋娃娃。 他穿的有些另類:一身醬紅色的翻領睡衣,左胸上有個口袋,口袋上繡著一只米奇老鼠,褲腿上也有同樣的花色,褲腳卷著半寸寬的邊,露出一對白嫩嫩的小腳丫。 李太醫眼里有了一絲羨慕,看看司豈,贊道:“小公子聰明有禮,司大人有福氣了?!?/br> 司豈拱手道:“李太醫過獎了?!?/br> 紀嬋讓胖墩兒躺回被子里,紀祎取來椅子,請李太醫坐下。 李太醫細細診了脈,說道:“確實是風寒之癥,小公子身體強健,問題不大,我開個方子,吃幾天就好了?!?/br> 紀嬋笑道:“多謝李大人,外面請,已經備好了筆墨?!?/br> …… 送走李大人,司豈又進了東次間。 胖墩兒裹著被子,坐在小飯桌旁吃疙瘩湯,問司豈:“爹,你給我買什么好吃的了?” 司豈在他身邊坐下,“爹讓羅清給你買橘子去了,你還想吃什么,爹明天給你買?!?/br> 胖墩兒眼睛一亮,“我想吃什么都行嗎?” 紀嬋拿只空碗進來,“你覺得呢?” 胖墩兒做了個鬼臉,“我想吃梨,糖炒栗子,松子糖,驢打滾,還有……” 紀嬋把給司豈盛的疙瘩湯重重放在小飯桌上。 胖墩兒便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好吧,沒有了,就這么多吧?!?/br> 司豈摸摸他的小腦袋,“吃飯,爹陪你吃?!?/br> 疙瘩湯香濃絲滑,爺倆頭碰頭,吃得香噴噴。 胖墩兒吃完飯又吃藥,司豈教他下圍棋,爺倆玩一會兒胖墩兒就睡了。 從里間退出來,二人在堂屋坐下了。 司豈道:“今天我帶孩子睡,你去客房睡?!?/br> “你回吧?!奔o嬋摸摸脖子,“我喉嚨緊,估計已經被臭小子傳上了,正好跟你說一聲,明兒個我就不去衙門了?!?/br> 司豈坐直身子,“要不要緊,我再去請個太醫……” 紀嬋心里一暖,攔住他的話頭,“不過小傷風而已,不用緊張?!彼齺泶髴c數年,感冒過好幾次,都是挺一挺就過去了。 司豈道:“二十一,我知道你能干,但也不要凡事都自己扛著,孩子有你,你也有我?!?/br> 紀嬋聞言鼻頭一酸——她想起胖墩兒一歲之前的那段歲月了。 晚上睡不好,白天睡不著,每次胖墩兒生病,她都會瘦好幾斤。 雖然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但回首望去,她還是會被自己感動到。 女人矯情了,也就脆弱了,面對一個優質男人的真心呵護時,她也確實動心了。 “牛痘的事情,你考慮得如何了?”她僵硬地轉移了話題。 司豈道:“這件事我要和父親商量一下……” 他原本想直接進宮稟報此事,但從太醫院出來后,又冷靜下來了。 毫無疑問,這是一樁利國利民的大好事。 但事情并非緊急,且包家滅門案還沒有告破,在邊關形勢緊急的情況下提出此事,不免有些急功近利的意味。 是以,司豈覺得與其讓朝廷牽頭,不如讓首輔大人安排他的學生在地方上尋找痘?!适且粯拥?,甚至更好。 如此,紀嬋和司家起到的作用最大,獲得的額外好處也將更多。 紀嬋不曾想過借此撈什么好處,只是單純地想找一只痘牛,解決天花問題。 但經司豈一說,她覺得自己幼稚了。 大公無私確實值得稱頌,但這是在古代,皇權至上的古代。 伴君如伴虎。 此時鮮花著錦,彼時也可能身陷囹圄,抄家滅族。 胖墩兒接受司家的庇佑,就可能被司家牽連。 不管是她,還是司家,護身符都是越多越好。 “娘……”胖墩兒忽然喊了一聲。 紀嬋道:“孩子可能要尿尿,司大人稍坐,我去去就來?!?/br> 司豈道:“還是我去吧?!?/br> 紀嬋起了身,“你不知道尿壺在哪兒?!?/br> 司豈跟著紀嬋進去了。 胖墩兒穿著拖鞋,迷迷瞪瞪地站在地上,“娘,尿壺呢?” 紀嬋去墻角找來尿壺,剛要給孩子接尿就被司豈搶了過去。 司豈蹲下去,遮住紀嬋的視線,“嘩啦啦”的聲音很快就響了起來。 紀嬋把胖墩兒抱回炕上,蓋好被子,輕輕拍了拍,胖墩兒很快就睡著了。 她用額頭試試孩子的體溫,“好多了,溫度降下來了?!?/br> 紀嬋直起腰,欣喜地轉過身,未料司豈就在她身后,與之撞了個正著。 紀嬋下意識地退了一步,腳下絆到胖墩兒的拖鞋,身體失衡,直直地向后倒了下去。 “小心!”司豈摟住她的腰,猛地往自己的方向帶了一下。 紀嬋結結實實地撲到他身上——胸膛寬闊,衣裳上散發著淡淡的草木香。 她的大腦空了一下。 司豈收攏雙臂,抱緊了她…… 燭火搖曳著,周遭的一切都變得朦朧起來。 然而,急速跳動的心臟和高大溫暖的身軀又讓這一刻變得格外真實。 紀嬋知道,她心中雀躍著的是喜歡,也有渴望。 她還是推開了司豈,把自己從禁錮中掙脫出來,自嘲道:“如果我不那么理智就好了?!?/br> “司豈,如果我不顧一切地嫁給你,磨掉所有棱角,變成一個符合這個時代的標準后宅女人,你還會喜歡我嗎?” 司豈放下落空的雙臂,“你放心,我不會讓你變成那樣的后宅女人?!?/br> 他抓住紀嬋的手,放在掌心里,輕輕搓了搓,“絕不會的?!?/br> 紀嬋撫了撫狂跳的心,別開視線,彎腰拿起尿壺,大步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