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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坐車回家,車剛駛進公館,就見家中亮著燈光,聽差也跑了出來,見秦步川扶著的太太醉醺醺的,就又叫了丫鬟過來。秦步川和丫鬟合力扶著已經醉了的張秀芬進屋,聽差則道:“少爺,大少回來了,正在客廳坐著呢?!?/br>秦步川嗯了聲,因為對自己親大哥實在沒感情,雖然現在住在了一起,但還是兄弟二人如陌生人般的相處。他和丫鬟剛進屋,過了玄關就是客廳,秦步軒正坐在沙發上,見老婆和弟弟回來了,又見老婆醉的東倒西歪,就趕緊起身過來一起扶,秦步川見他接手了,自己松了手,一點頭:“大哥?!?/br>這就算打過招呼準備離開了。秦步軒卻叫住了他:“小川?!?/br>秦步川走了兩步停住腳,轉身笑嘻嘻的看他:“大哥,有什么事嗎?”秦步軒指指沙發:“我把秀芬送回房,你在客廳等我一會兒行嗎,我有話對你說?!?/br>秦步川看秦步軒表情嚴肅,收起笑,無所謂的走到沙發那里坐下。秦步軒扶著老婆上了樓,秦步川坐在沙發上,大哥一時半會兒下不來,他在沙發上無所事事,眼睛就盯著桌上的一件東西看。這東西出現的十分突兀,與整個歐式裝潢的秦公館對比出了一副格格不入,且是很嚴重的格格不入。秦步川盯著看半天,確定這是個泡菜壇子。他探過身子,知道這是秦步軒帶回來的東西,于是忍住沒亂動。但好奇心有,先從壇子邊的托盤里拿出一顆水果糖,剝了糖紙填進嘴里,含了兩下還是好奇的要命,忍來忍去,心想秦步軒從黃埔軍?;貋韼Я艘粔莶??秦步川不忍了,身子探過去手掀了泡菜壇子的蓋,眼睛一瞅,里面是一壇子灰色塵土。“小川?!?/br>秦步軒的聲音響起來,秦步川把壇子蓋兒趕緊扣回去,端端正正的坐好,對秦步軒客客氣氣的露出個笑:“大哥,還沒到放假的時候,你怎么回來了?”“喪假?!鼻夭杰幾叩剿媲白?,看著他,面上表情先是秦步川一進門時的面無表情。秦步川盯著他看,腦子真是反應不過來,但見秦步軒一身黑衣,他就問:“???喪假?誰死了?”秦步軒眨了下眼,一顆淚珠子從眼眶里掉了出來,臉上露出了沉重的哀傷,他含糊不清的吐出兩個字:“爸爸?!?/br>秦步川一腦門的莫名其妙:“你說誰?”秦步軒再開口,嗓子是啞的:“爸爸……爸爸死了?!?/br>秦步川大腦使勁的想,想起來了,他還有個在東北帶兵的老子。秦步川好奇的問:“怎么死的?”秦步軒語氣像是要哭了:“爸爸在東北帶兵遇到了土匪,受了傷,傷口嚴重感染……沒救過來,就死了?!?/br>秦步川一點頭:“哦,死了?!彪S即嚴肅了臉:“大哥,節哀啊?!?/br>秦步軒見他沒有一絲傷心神色,心中是理解的,但情感上難過,低了頭,他也不光彩:“你還恨爸爸嗎?”秦步川這次訝異了,趕緊搖搖腦袋:“我不恨,我真的不恨?!?/br>秦步軒不信,苦笑一聲:“爸爸……他在你小時候打你打得那么狠,你怎么會不恨?!?/br>“小時候——”秦步川加重了語氣,“你也說了小時候,四五歲的年齡,我腦子里就是一團漿糊,什么都不懂,恨是什么?大哥,我老實給你說,我長這么大,從來不知道恨這種感情是什么樣的?!?/br>“我覺得我過得挺好?!鼻夭酱ㄍ犷^一笑,是個真誠的笑意盈盈的模樣,“衣食無憂,奶奶疼我愛我,然哥兒把我當親弟弟看,我雖然沒爸媽,但有奶奶和然哥兒,我覺得——我什么都不缺,我很幸福,真的!”秦步軒抬了頭,對上弟弟一張幸福的笑臉,他笑不出來,他的臉應該是悲傷的,悲傷的臉與幸福的笑臉間隔了一壇骨灰,也隔了十八年來永遠補不回來的親情。客廳中,弟弟,爸爸的骨灰,大哥,三個本該最親近的人經年后相聚一堂,死者不可追回,活著的人也發現活人之間逝去的年月也不可追回了。秦步川一打呵欠:“大哥,我困了,回房睡覺啦?!?/br>“你小時候,我第一次見你,就是你剛出生?!?/br>秦步軒沒理弟弟,自顧自地開了口,秦步川起了一半身因為好奇心還是坐了回去。“我剛下課,就跑到了醫院,你剛出生,看護婦把你抱到我身前,掀了襁褓,兩個巴掌的一團,不白不胖不說,全身紅彤彤皺巴巴的像是一只猴子,十分難看?!鼻夭杰巼@口氣,好似當日情景如臨眼前,“我當時想,我弟弟怎么這么難看,難看成這樣,看來以后是娶不上媳婦要靠我這個大哥養一輩子了?!?/br>秦步川覺得這話有些意思,也覺出了秦步軒小時候的天真可愛,“哈”的笑了聲:“小孩子剛出生,都是不好看的?!?/br>“是的?!鼻夭杰廃c點頭,眼中浮了點笑意,浮了沒幾秒又落下,“后來你慢慢長大,我才發現你是個長相極其漂亮可愛的孩子,就很想與你親近,想帶著你一起玩——但是我不敢?!?/br>“我大了你五歲,你挨打時我也是還是個小男孩,我眼中的爸媽一直都是溫柔可親的,我看他們那樣打你——我害怕?!?/br>秦步軒一雙手放在了膝蓋上,緊緊地握住,身上打起了顫,他咬著牙說出了心中最羞恥的、最不愿意告訴別人的心事:“我怕我去阻攔,爸媽會帶著一起打我,我害怕那樣的打法,我害怕我護著你,爸爸與mama就會一起跟著不愛我了?!?/br>秦步川聽了,心想,今天晚上這就什么事啊。先是馮小姐莫名其妙,又是馬向卓說喜歡他,好不容易回了家,爹死了,哥發起了神經,唉,這事情怎么偏偏要撞到一天!“大哥?!?/br>秦步川微微的笑,大度的一擺手:“不怪你,你那作者有話要說: 時候才多大,明哲保身——應該的,換我,我也這樣?!?/br>秦步軒搖搖腦袋,苦澀而悲傷:“我是哥哥,哥哥天生就是要保護弟弟meimei的呀!你笑的時候,白胖的一個嬰兒,我天天放學抱著你,你還記得嗎?”“不記得了?!鼻夭酱ㄐ南氪蟾邕@是受刺激了,他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