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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起來,摸了摸他發白的面龐,笑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br> 須勒提看著陳姝,目光重似千鈞,“母親,我把狼騎帶回來了,母親不要憂心?!?/br> 狼騎將庭中的人全部清走,陳姝拉著須勒提想要往房中走,不過走了兩步,陳姝忽然覺得身上一重,只聽陳湛等人驚叫一聲,陳姝差點叫須勒提壓趴下,幸而容郁過來扶起了須勒提,入手容郁一頓,他面色沉了下來,架著須勒提快步進了內室,將他放在榻上。 陳姝上來,道:“怎么回事,叫良醫過來?!?/br> 陳輝會意,他轉身去找良醫,須勒提面上發白,道:“我沒事?!闭f著就要起身。 容郁將他按住,陳姝上來,同容郁一起將須勒提身上的重甲一塊一塊卸掉,待須勒提身上的重甲被卸掉,陳姝忽然覺得自己渾身氣力都叫人抽干了,她坐在地上,手顫抖著撫上了須勒提的腹部。 那里有長長的一道口子,傷口已經潰爛,皮rou都翻了出來,陳姝張張嘴,沒能說出話來,她喉嚨里面哽住了:“怎么回事,怎么傷成這樣?” 須勒提搖搖頭,“母親,我沒事?!?/br> 陳姝忍了又忍,還是哭了。 陳姝這一生,遇見了太多太多的困難,有很多次都以為自己熬不過去了,可是她很少哭,陳熠死的時候哭過,還有就是這一次,她的兒子,她這錚錚鐵骨,頂天立地的兒子,就這樣拖著殘破之軀回來了。 “沈霽和陛下想要困住狼騎,我在剿匪的時候為匪首所傷,路上耽擱了,讓母親受驚了?!?/br> 陳姝拉住了須勒提的手,道:“真是傻瓜,這樣趕回來,我暗中已經策反了五營中的將領,此次之戰,未必會輸,你這樣回來做什么?!标愭f著,聲音已經低啞下來,“你不要命了?!?/br> 須勒提擦去了陳姝臉上的淚,“我要保護母親的?!?/br> 陳姝忍不住了,握住了須勒提的手,道:“我兒身子健壯,是好男兒,這點小傷不算什么,須勒提你要挺住,你是我陳姝的兒子,你要挺住?!?/br> 陳輝找了良醫過來,良醫替須勒提診脈,半晌,搖搖頭,陳姝道:“什么意思?” 陳姝跟著良醫來到門外,只聽良醫道:“殿下,大公子的傷本就十分嚴重,耽擱許久,嚴寒之下,千里奔襲,已入肺腑,如今已經藥石罔顧了,現在不過回光返照,拖著一口氣罷了?!?/br> 陳姝踉蹌幾下,怔住了,她輕聲道:“你是說,須勒提,沒救了?” 話音未落,淚已決堤。 容郁站在身后,面帶憂色,看著陳姝,陳姝用手上的袖子擦干了淚,道:“不會的,須勒提剛過而立,走之前還給我添了個小孫子,不可能的?!?/br> “阿姝?!?/br> 陳姝道:“用藥,我讓你用藥?!?/br> 良醫犯了難,道:“公子現在的傷勢,已經沒有用藥的必要了,殿下?!?/br> 陳姝道:“用藥?!?/br> 陳姝回了內室,只見須勒提躺在榻上,往日魁梧的身姿陡然瘦小了許多。他見了陳姝,笑了笑:“母親,我想單獨同您待一會兒,可以么?” 陳姝道:“須勒提,一會兒就有藥上來,你喝了藥就會好的?!?/br> 須勒提笑了,“母親?!闭f著他看向容郁,容郁會意,他對廳中人道:“我們都出去吧?!?/br> 陳尡此刻已經哭了,陳湛和陳輝也都面帶痛色看著須勒提,他們都隨著容郁出去。 廳中只剩下須勒提和陳姝,須勒提道:“母親,我有些冷?!?/br> 陳姝忙上前抱住了須勒提,將他摟在懷里。 “母親,你的懷抱真溫暖啊,我從青州趕來,一路上冷極了,夜間做夢,總覺得在母親懷中?!?/br> “你小時候我也這樣抱過你,你記得么?” 須勒提的目光看向虛空一處,“我總是想起從前我們在草原上的生活,阿爹帶我去騎馬,去射箭,他總是把我放在馬頭,嚇唬我?!?/br> 須勒提提起了被陳姝埋葬在記憶深處的阿于提,她漸漸地仿佛也叫他帶入到了往事之中。 “母親,我了解你,你恨阿爹,所以殺了他,母親,你真是太驕傲的一個人了?!表毨仗釟馊粲谓z。 陳姝聽得淚流滿面,她和阿于提之間,彼此都有錯,阿于提強逼于她,讓她吃了太多苦頭,她是個寧折不彎的女人,對阿于提簡直不知道是恨多還是愛多,二人這番糾纏,最后苦了須勒提。 “如果還在草原,該多好啊?!表毨仗衢L長嘆了一口氣。 接著只見他嘴唇開合不知想要說什么,陳姝俯下身子去聽,聽到了那句話,她忽然怔住了。 就在此時,須勒提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淚涌出,模糊了視線,陳姝坐在這里,不知過了多久。 第122章 往事(二) 暮色四合,雪愈發大了,容郁把門打開,只見陳姝跪坐在榻邊,替須勒提整理衣衫,容郁轉身離去,過了一會兒端了水盆進來,他走到陳姝身邊。 陳姝恍若未覺,容郁將水盆放下,坐在一邊用絹布浸濕了擦拭須勒提的面龐,一點一點擦掉了他臉上的灰塵,當須勒提安詳的神情慢慢變得清晰,只聽身后陳姝啜泣的聲音漸漸響起。 若非室內太過寂靜,這細碎的哭聲怕是很容易就叫人忽略了。 容郁手上沒停,他起身替須勒提穿好了衣衫,此刻須勒提變得干凈整潔,仿佛只是睡著了。 陳姝抬眼看了過去,面上都是淚,她牙根咬出血來,順著白皙的下巴流了下來,她就這樣坐著看著須勒提,容郁放下了手上的水盆,坐在一旁。 夜深了,靜得仿佛能夠聽到雪落下的聲音,他們夫妻二人就這樣枯坐著,一直到天亮了,放晴了,陽光同雪光將這室內照得明亮起來,一切都無所遁形。 陳姝起身,她的長發未束只是散散的披在身后,她打開了大門,只見外面陽光明媚,藍天白云,她回轉身體來到墻壁一邊,將墻上掛著的那把劍拿出來,只聽錚得一聲,一道寒光閃過,陳姝執劍而立。 容郁輕嘆一聲,終究還是走到了這個時候,他起身將一旁放著的披風拿起來,走過去,先是掏出手帕擦拭了陳姝嘴角的血跡,把披風圍在陳姝身上,替她細致地圍好了披風,灰色的絨毛將陳姝如玉的面龐映得近乎透明,她抬起頭望著容郁。 “殿下既然已經做好了決定,那就去吧,容郁在這里等著殿下?!?/br> 陳姝比容郁長得稍矮些,大概就到容郁胸口的位置,他側顏清俊,十分溫和,眼中的暖意差點溺斃了她,他已經不年輕了,鬢邊隱隱有了白發,笑起來眼角有細紋。 “容郁,你會永遠在我身邊么?” 陳姝手上還拿著利劍,眼中都是寒光,可是此刻她說出了人生中最軟弱,最無助的一句話